馆长办公室的采光非常好，蔺霭能看清他以怎样的神情说这话。
她拉开琂妄的手掌，“变成人了就做人事，这不行。”
“那为什么蛇可以？”他天天脑袋搭在这位置，怎么换成人类的手就不行。
琂妄说，“我想这样做。”
“不，你不想，你以前天天想吃竹叶青，现在不也克制住了，你要洗脑自己，说你不想。”
“竹叶青和你不一样，这个克制不住。”
……
越来越直白了。
蔺霭别过头去看窗外，没等说话又听那边说，“你是又打算闭眼睛不看我？”
“我欣赏风景而已。”蔺霭走到大落地窗旁边，窗外是长着野花的杂草地，再远一点是后山，景色确实好。
就是身后有个闹心的蛇。
她盯着一朵蒲公英沉思，没注意到窗户映出的两个人影里有一个正在逐渐模糊。
直到肩膀一沉，身体挂上半条能把人压死的蛇。
琂妄从她的后腰向前盘绕，贴行蔺霭的肋骨外缘往上，身体旋转着，从脑后回到她身前，头垂落到刚才手碰过的位置。
“这样可以了。”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大吗，正常人会被你压断气的。”蔺霭手没地方放，只好搭到腰前的蛇身上。
琂妄感受到下方衣领透出的湿意，“所以你不是正常人。”
“你管我正不正常，变回去，这是在外头。”
“外面看不见。”
她商量用哪些材料时他也在旁边，办公室是单面镜，他知道。
“不行，你给我变。”
“衣服掉了。”
“……”
好想宰蛇。
蔺霭拖着一大条蛇去捡地上的衣服，威胁，“昨天一次，今天一次，你能不能别想变就变……”
叩叩——
突然出现的敲门声打断她的话，同时琂妄没有任何防备的变回去。
蔺霭从抱着蛇变成被人从后抱着，整片后背被密不透风的包裹，触感猛地变化，差点激得条件反射给琂妄一个过肩摔。
她半弓身体，没敢多动，“……谁？”
赵汀在外头：“馆长，有你快递，我给你放门口了？”
“我知道了…放门口，你忙去吧。”
打发走赵汀，蔺霭甩肩膀摆脱琂妄，反手衣服塞他怀里，“赶紧穿！穿好了说一声，我要开门拿快递了。”
用手蹭一下后背，蔺霭闭眼睛站门口。
说变就变，一点防备都没有，也不怕自己把他卖了。
想了想，她交代：“以后你别在外面变成蛇，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咬一口，看不见就没事了。”
“…说的轻巧，你是我养的，你咬人我不得被追责？”
琂妄慢腾腾的系扣子，没立马回答。
同一个扣子先扣上再解开，再扣上再解开，半晌才回，“我知道了。”
蔺霭睁开眼，还以为琂妄要说不让别人知道他是自己养的就好了。
她伸脚踩到地面的太阳光上，昨晚下那么大的雨，今天天气还挺好。
“非要变晚上没人的时候变，白天不行。”
“嗯，白天不变。”
“好了没有？穿个衣服这么磨蹭。”
“好了。”
蔺霭打开门，“因为你我以后得给办公室加装个窗帘。”
“你还想看我脱第二次？”
“你想的美。”她抱起地上的大箱子，“变通的真快，这就送到展馆不是家了。”
利落的拆开盒子，六只红眼鹰蜥出现在眼前。
蔺霭放轻呼吸，往后推琂妄，“你离远点。”
“…为什么？”他不是很情愿。
“因为这东西很弱。”蔺霭连声音都变轻。
红眼鹰蜥，石龙子科的中小型蜥蜴，鳄鱼石龙子属，既然名字和鳄还有鹰都沾亲带故，它们的外貌身形必然有些许相似特征。
正脸有鹰的气质，背部的棱状突起还酷似鳄鱼的皮甲，天生有一副炫酷皮肤。
但这两点远不如它们那长有橙红边缘的漂亮眼睛吸睛。
一张脸，俩眼睛带纹路能占走一半的面积，完全就是现实版的无牙仔。
蔺霭动作轻轻，气声喊琂妄的名字，“你去让赵汀找三个50*40*40的缸，丰容以沼泽环境为主，垫材要铺厚一点的腐殖土，先加湿，湿度加到85以上，温度二十以上，二十八以下就可以，拿过来的时候除了遮蔽点，多余的造景先撤出去，方便我观察身体状况。”
她快言快语，生怕说慢了这盒子里的东西就从活物变标本。
窸窸窣窣的动静跟古神低语似的，从琂妄耳朵走一遍，引发感官联动，听的他喉咙发痒。
他掐下喉结，往前来，身体抵住蔺霭的肩膀，低头去观察盒子里的东西，“你能不能大点声，我听不清…”
蔺霭只好再给他说一遍，交代完又说，“你离远点，我怕你控制不住气息吓到它。”
这小玩意儿脆弱死了。
红眼鹰蜥，江湖人称暴毙王。
这是一种无情的去世机器，人工环境里，它最好的状态就是你看不见它的时候。
一旦看见了，它就可能因为各种离奇的原因死给你看。
曾经有人养了一年，但一年都没见过这蜥蜴吃东西，因为胆子巨小，它总喜欢藏起来。
所以没看到的反而活的不错，那些精心照顾的主人却容易因为多看两眼给它看死了。
虽然暴毙原因和野生个体水土不服有极大关系，但饲养这种蜥蜴确实有难度，人们很难买到成熟的人工个体，因此只能在野货上下功夫。
蔺霭不打算展出这几只红眼鹰蜥，人来人往的，她怕早上还在，晚上就没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放着，有机会拍个视频做介绍吧。
掏出手机，她一扭头鼻尖蹭到什么，愣了下，略微仰头，“你怎么还没走？”
琂妄抬手碰下脸，“…我没记住你说的。”
“你看我信么，天天看我弄那些你不是记得很清楚？”
“你再说一遍，这回能记住，”
“我还是自己弄去吧，你一点都靠不住。”
蔺霭盖上快递盒，这一盖发现她没看到的背边贴着个小盒。
又是赠品？
她剪开一看，还真是。
里面是几只散疣短头蛙，身体圆润饱满，画风像既暴躁又忧郁的馒头。
几只都埋在小盒自带的土里，没有鸣叫应该是因为环境干，所以没什么活力。
蔺霭放好盒子，去找饲养盒，“你在这看着，离远点看。”
琂妄迈出去的腿收回来，在蔺霭走后，坐到她的老板椅上。
他没事做，拿起那份文件打发时间，在里面找自己。
几个缸很快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搬回来。赵汀和苏一禾进办公室就看琂妄坐在那个位置上，还坐的挺舒坦。
俩人摆好后就退下，走廊里，苏一禾和赵汀说，“我明白你早上说的意思了。”
这肯定是名为长工和女主人的角色扮演，她真傻啊，庆幸只当真了一上午。
蔺霭打个喷嚏，在办公室一角整理饲养盒。
“你是不是骂我了，从我的位置下来，那是你坐的吗？”
琂妄稳坐不动，“你怎么不放家里养？”
“我怕你吓死它们，还不下来？”
“我怕吓死它们，就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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