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苏雅婷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实验室等待的时候，江南已经从吴风止那里拿到了名额。
出教学楼时江南还有些恍惚。
以往他从不敢像江岚争取什么。
一开始是因为她会不高兴，会嫌弃自己麻烦，后来则是因为她要把最好的东西交给顾北舟。
在亲生母亲身边，江南就像个从不敢声张冒头的小丑。
但现在，他甚至还没主动提，吴教授就把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在意和不在意就是这么明显。
江南无奈得摇摇头，真不知道自己前世为什么那样纠结江岚这个问题，当真是不值。
如果有得选，他宁愿江岚不是自己的母亲，宁愿自己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凝聚态专业……
在原地顿了顿，江南脚步一转向江岚办公室走去。
那边的顾北舟早就知道了江岚晚上会来办公室。
他提前二十分钟就过去了，没想到来的时候办公室灯火通明，里面已经有了两道人影。
而且，其中一个人影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我想跟大家一起去春令营，希望江教授高抬贵手同意我过去。”
这个声音好像是……江南?
他过来了，过来求老师给他名额?
这是巧合吗？
还是他从大师姐那里知道了什么故意想来跟他作对?
一股燥闷的不安感冲上心头，顾不得在门口胡乱猜测，顾北舟急匆匆走进办公室。
因为速度太快和紧张，他的脸色有些发青，喉头甚至哽得喘不上气。
“江阿姨……”
顾北舟轻轻得唤了声，还在屋内的江岚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把人迎进来，还贴心得顺了顺他的胸口。
“你身体不好，走那么着急干什么，不是早就约好了晚上见面的吗？”
“我想早点见到您嘛。”
顾北舟的撒娇得心应手。
“那也不能不顾及自己身体，难道我会跑了不成。”
江岚脸色微怒，但语气分明是亲昵的意味。
两人有来有往，倒衬得一旁的亲生儿子江南活像个局外人。
江南微微低头，站在一旁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只把自己当成个挂件。
放在前世，这样母慈子孝的一幕能把他气到发疯心梗。
毕竟江南出生时江岚刚跟出轨的前夫离婚，她厌憎那个伤害自己的男人，自然也就不喜欢肖似前夫的江南。
加上那时候她正在评职称，索性就把江南交给了家里的保姆佣人，自己很少经手。
后来江岚把苏雅婷带回家，江南才勉强算是有人教导，只是依然很少得到母亲的关爱。
平心而论，江岚不算是个合格的母亲。
这么多年恐怕她教导自己学生花的心思都比在江南身上多。
就算大学时江南考入她门下，江岚的教导方式也非常的简单粗暴，就是填鸭似的直接灌输给他，要求江南能够触类旁通一点就懂。
可她忘记了，江南是跳级读的大学，基础本就薄弱。江岚挑剔冷漠的眼光只会让江南更加紧张。
物理学本就深奥复杂，江南又要拼命读书，又要应付几个师姐布置的任务，开学之后还深陷流言蜚语被同学孤立。
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静心学习，成绩自然不好。
一贯高高在上的天才教授江岚，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唯一的独生儿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尤其在顾北舟的衬托下，江南更显得一无是处。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母子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江岚再也没有隐藏过自己对江南的不满和嫌恶。
对比之下，她对天资出众的顾北舟简直称得上和声细语耐心之至，前世的江南有很多次因为这种差异怀疑自己是真的有问题。
“江南!”
一声厉喝把江南从过往的回忆中拉出来，他怔怔得抬头，立刻对上了一双不满的眼睛。
江岚呈保护者的姿态站在顾北舟身前，紧皱眉头看向他:“舟舟说来之前见过你，还跟你打了招呼，为什么一直不理他?”
江岚挡在前面，江南看不见顾北舟什么表情。
但他知道，这是顾北舟常用的小手段。
江南根本没见过顾北舟，更别提什么打招呼的事。但偏偏顾北舟每次都在江岚面前惺惺作态扮委屈告黑状，等自己被冤枉气到失控时，江岚和苏雅婷等人又会愈发憎恶他。
这样循环往复，江南自然会被更多人嫌恶，他顾北舟善良体贴的人设也就更深入人心了。
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江南简直要为顾北舟鼓掌。
两面三刀表里不一满嘴谎话，甄嬛传里的人都没他能演!
这招以前江南吃亏过无数次，现在却能做到面色不变，甚至主动向江岚低头认错。
“刚刚一直在想春令营的事，一时间有点恍惚没听见小师弟喊我，实在抱歉。”
江岚这才满意得点点头让开身位。
之前两人一直没碰面，现在面对面站着，顾北舟震惊得连应付的场面话都没来得及说。
无他，实在是江南的改变太过惊人。
他们已经快六个月没见，实话实话，江岚经常出差三两个月不见江南是常事，也许并没有感觉到差别。
但她不在的时候，江家别墅里顾北舟才是和江南日夜相对的人。
他比江岚这个母亲都要熟悉江南。
顾北舟知道，以前江南最在意母亲和几个师姐，最渴望大家的关注和爱意。
他是自卑怯懦的，也因自卑怯懦时常表现得敏感高自尊又充满攻击性。
因为这一点，以前顾北舟没少坑他。
但现在，江南在半年内像是突然长大了几岁，气质沉稳自持，脸上也像蒙了一层看不清的假面。
像自己道歉的时候，他的眼里甚至一丝波动都没有，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这个人，还是江南吗？
顾北舟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干巴巴得回了句。
“没事，可能是我声音太小了。”
他以为江南会跟他客套几句，但是没有。
江南又转身看向江岚，声音沉稳坚定:“去春令营的事，希望江教授再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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