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县令
李善和陈明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了泥泞的路上，身后跟着的是几个被捆在一起的人牙子。
不久之后，两人跟随着官兵一同来到了一个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屋子门前。
门前长满了杂草，甚至连牌匾上都被缠绕上了藤蔓。
牌匾之下摆放着一个大鼓，大鼓两边插着两根粗壮的木枝。
看来这就是用来报官的鸣冤鼓，但是已经很久没人敲它了。
李善伸出手指，试着敲了敲鼓面，结果发现声音小得出乎他的意料。
鼓面受潮了，用再大的力也敲不响多少。
看到这一幕，他心中的沉重之感又增加了几分。
一旁的官兵不时用眼瞟着他的神态，生怕他下一秒大发雷霆责怪到自己身上。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善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将一群人牙子拎到了衙门里，一脚接着一脚的把他们踢得跪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黑色官服，戴着红褐色官帽，看上去大腹便便的人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
正是这里的县令。
“帝师大人！恕小地不能远迎！这雨实在是太大了！”
李善没有理他，直截了当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牙子们。
“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那县令身影一僵，随后摆出了一副媚笑讨好的样子。
“帝师大人，先别管这些人牙子了，让他们在这淋会儿雨，吃点苦头，咱们去屋里边喝茶。”
说着，那县令就走到李善身边，摆出了一副邀请的架势。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李善眉头微蹙，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眼中寒光四射。
县令脸色一变，顿时感到一股汹涌的杀气朝向了自己。
他顶住巨大的压力，不断地朝李善拱手作揖。
“帝师大人！您想怎么处理！小得一切按您说的办！”
“作为一方县令，应该怎么处理，你不知道吗。”
那县令猛然点头：“知道！该当问斩！”
“带到午时问斩，我一定照做！”
李善面无表情地松开了箍住他肩膀的手，缓缓朝衙门里走去。
那县令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上来，心中又惧又怕，但是脸上又写满了讨好之色。
他亲自给李善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递了出去。
“帝师大人！请喝茶！”
李善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品了一口。
对于茶水十分了解的他，自然是能喝出来这茶叶品质的不凡。
“入口醇香，回味甘甜，茶汤清澈。”
“这茶，不便宜吧。”
李善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县令，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听到这话，那县令赶忙将存放茶叶的罐子拿了出来。
“请帝师大人放心，这全都是我每月用俸禄买过来的，小的平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茶。”
李善打量了一下这略显破旧的衙门，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跪在地上的人牙子。
“这些人，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那县令浑身冷汗直流。
如果说他知道，那么就代表他办事不力。
如果说他不知道，那么就代表他不称职，这么大的一个人牙子的团伙居然没有发现。
不论怎么说，这摆在他面前的都是一道火坑。
见他半天不说话，李善轻轻敲了敲桌子。
“知道还是不知道？”
那县令声音有些颤抖，在知道与不知道之间来回抉择。
“说话！”
“知道！”
思前想后，他还是选择了说自己知道。
毕竟如果让帝师大人知道了他不称职的话，头上这顶官帽估计就别要了。
“既然知道，那就说说你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了县令的意料，他原本李善也就只是个想要做出点成绩糊弄皇上的人，谁知这人居然这么铁面无私。
“帝师大人，小的……也就只知道这些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李善冷哼一声：“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为非作歹？”
“他们太狡猾了！我也追踪了很长时间！但是全都被他们躲了过去！”那县令突然跪了下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向了那些人牙子。
李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跟一旁的陈明月对视了一眼。
她虽然不懂官府之间的利益纠纷，也不懂官场上面的勾心斗角。
但是就连陈明月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这个县令的心里肯定有鬼。
“把衙门里面的账本拿来。”
听到这话，那县令不但没有感到紧张，反而做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赶忙走到了一旁破旧的书架上，拿出了几个厚厚的书本。
“帝师大人！这就是小地花费了数十日的时间整理出来的衙门流水账本！”
李善接过账本，仔细地翻阅了一番。
令他意外的是，这账本居然做得无比详细且真实，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来了兢兢业业四个字。
这账本，真实地都让李善感觉有点假，但是却找不出任何毛病。
“做得不错，想不到这小小衙门，账本居然还能做得这么细致。”李善故作满意地将账本放在了桌子上。
不用多想，这本子上的各种流水账，绝对都是事先捏造准备好的。
从一开始李善看见鸣冤鼓的那一刻，他就在内心断定了，这县令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哪家县令的鼓棒会是两根粗壮的树枝啊？
而且那鸣冤鼓受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由此可以看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百姓过来鸣冤昭雪了。
那居然没有百姓过来鸣冤，要这娘们又有何用呢？
看到李善故作满意的神情，这县令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能把账本做得这么细致，就是因为前段时间李善进行变法，严查贪官污吏，揪出来了几个不做账的官员。
然而这几位官员就做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那些没有被查到的大小官员无不认真将自己的账本做了个遍。
至于这账本上的信息究竟是否真实，已经无从考证了。
毕竟这个地方是大江，每天来往的商客船只络绎不绝，金钱的来往也十分频繁。
如果想要考证其中的真假，跟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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