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人老了会入土，朝廷也一样
“这会儿没外人，说来听听。”
“老奴没文化，但自幼喜欢搞些小玩意儿，总有各种奇妙想法。”曹子奇叹了一口气：“奈何，实现这些想法都要银子，而老奴家中贫困，只能净身当太监谋个生路。到了宫中，老奴还是各种想法，就说这供水系统，已经寻思许多年，但没人能让老奴实践，直到林公公恩许。”
“可如今不还是建了吗。”
“可因为这工程，老奴平白挨了顿打，铃兰都督不听老奴辩解，上来就是一顿棍棒……”
林飞苦笑：“铃兰一向暴躁，但只要把事儿说开了，她这人其实也没什么。”
“老奴把林公公当做知己之人，愿说几句掏心窝的话，这宫中真正的问题，其实不是铃兰都督。”
“那是什么？”
“老奴虽然年迈，但这宫内宫外的一切事宜，却比老奴身子骨更加老迈。”曹子奇不由自主压低音量：“人老了会入土，朝廷也一样。”
“你不想面对未来复杂的局面，所以才想告老，但我听说恩济庄生活清苦，比宫中要差太多。”
“人啊，都是贱骨头，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
林飞内心很是感慨。
连曹子奇这种朴实本分的太监，都干不下去了，难道大商朝真的气数将尽？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求圣上，同意你退休？”
“不知。”
“宫中不适合你。”林飞摇头：“但你也没必要去恩济庄，如果就此孤单终老，想必你也不愿意。”
“难道林公公让老奴另有去处？”
“近郊有个地方叫翠青山，你挑几个工匠，必须忠诚可靠并且有才干，过去建一个工坊。”林飞提出：“你有任何想法，都可在工坊去做。”
“要花不少钱的。”
“需要多少银子，直接跟我说就是，我一概给你。”顿了一下，林飞补充：“还有，工坊可以制造刀枪火铳，拿出一部分运到都城来卖，获得的收益，可以帮助工坊进一步发展。”
“这么说起来，老奴今后有机会大展拳脚，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林公公。”
“我为什么要让你去？”林飞意味深长一笑：“这活儿不是碌碌之人能做的！”
曹子奇想到了些什么：“林公公为什么要制造刀枪火铳，拿出一部分卖，自是为了赚钱，难道还有一部分要存起来？”
“对。”林飞点头：“你刚才也说，朝廷已经老迈，一旦朝廷当真入土，天下又当如何？”
“大乱。”曹子奇深吸了一口气：“很多人觉得欣欣向荣，却不知道时局已变，方方面面都已呈现败相。”
“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沉浸于自己的岁月静好，不等到大难真正临头，不知头上会有大难。”
“这话说出来，可是杀头的罪，但在林公公面前，老奴不想讳言。”
“在我面前说自然无妨。”林飞笑了笑：“有识之士要为天下大乱做准备了。”
“老奴明白林公公的意思了。”想了一想，曹子奇又道：“但老奴毕竟是太监，若说组织工匠，会有几个，但恐怕找不到太多。”
“你先把我交代的办了。”林飞吩咐：“至于工匠，我会想办法。”
林飞离开混堂司之后去了造办局。
刘立心正在干活儿，看到林飞，赶忙迎上来：“林公公有何吩咐？”
“今天找你，一公一私，两件事。”林飞找过纸笔，画出图纸：“先说公事。”
刘立心仔细看了看：“这是……四轮马车？”
古代马车，也包括其他畜力车，大多数为两轮，配备一匹到四匹马不等。
不管平民乘坐，还是达官显贵的座驾，或者军队的战车，基本都是如此。
这种两轮马车并不舒服，会有较强的晃动。
现代人根本坐不了。
至于速度，肯定快过人力轿子，但也不算很快，至少比单马飞奔要慢上很多。
毫无疑问，四轮马车要更加平稳，乘坐起来舒适度更高，还可以造得非常大。
如果再加上复杂的挽车系统，一辆马车可以配备十匹，甚至更多的马。
那么，分配给每匹马的重量就非常小，马车可以跑得非常快。
可为什么不能普及？
四轮马车比起两轮马车，不只多了两个轮子这么简单，还多出一样非常重要的部件。
转向装置。
如果没有，四轮车的轮子全是固定的，只能跑直线，倒也能拐弯，但半径特别大。
所以，四轮车其实也有，但都用于特殊场景，比如长距离直线运输。
四轮马车到了近代，才真正获得普及，是科学技术的一次飞跃。
那些后人想象的，古代宽大奢华的马车，也只是想象，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事实上，这个问题早被意识到，古代曾有过很多转向设计，可因为材料技术跟不上，无法落地应用。
转向装置比较精密，要求材料硬度高，并且足够耐磨。
既然刘立心发明炼钢技术，林飞觉得可以改革马车了。
这一次林飞去翠青山，坐的就是双轮马车，差点吐出隔夜饭。
刘立心很是兴奋：“我马上开始。”
“接下来说私事。”林飞压低声音：“你挑选一批工匠，派去翠青山归曹子奇指挥。”
“混堂司掌印太监曹子奇？”刘立心不明白：“他怎么在翠青山呢？”
“他已经退休了，现在是我的人，所以我说这是私事。”
“这么说林公公在翠青山要做些什么。”
“是的。”林飞平静的注视着刘立心：“所有工匠也是给我个人服务，与朝廷无关，我会给与优渥待遇，但必须管好自己的嘴，包括你在内，不可把此事告诉任何人。”
刘立心对林飞深深一躬到地：“如果不是林公公，我这辈子只是普通工匠，没机会坐到现在的位子，林公公对我有知遇之恩，不管说什么，我必去做什么。”
“好。”林飞淡淡说道：“现在动手去做吧。”
同一时间在建国公府。
刘春雨被林飞教训一顿，不敢再去镜庄门前打秋风，但仍暗中关注镜庄动静。
“这个林飞，看着挺机灵的，办事也挺糊涂，自从玻璃镜子大受欢迎，按说铜镜卖不出去了，应该降价促销才对，可林飞偏不，反而把价格提了。”
肖英海很是意外：“那么镜庄岂不是门可罗雀？”
“很奇怪，好像还是有很多生意，顾客进进出出的，一点不见少。”
肖英海黑着脸道：“那就不是林飞糊涂，而是他知道一些道理，你不懂罢了。”
“我怀疑是不是林飞雇了一些人，在镜庄进进出出的，制造人气？”
“镜庄的人气是真是假，过段时间自见见晓。”肖英海问：“你的玻璃镜子销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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