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凤求凰
“嗯。”赵泰淡淡点了点头，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庭院，心情有些复杂。
他迈开步子，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刚刚跨入堂屋，他便听见厅里传来一阵轻盈悦耳的琴音。
这曲调优雅婉约，像是山间溪水缓缓淌过青石板上的碎雪，空旷幽远，令人不由心旷神怡。
赵泰停下脚步，驻足倾听片刻。
旋即，他抬起腿来，继续往前走。
厅中央摆了一架古朴典雅的古筝。
一个女孩子跪坐在古筝旁边，纤细的指尖拂过古筝上的弦，弹奏出悠远的乐声。
赵泰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首《凤求凰》。
赵泰不懂琴，可他认识这首曲子，曾经在京城的花楼听过这样一段琴曲。
他的眼前浮现出年少时的画面。那时，他刚刚被封为皇子，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去听戏赏灯。
那一年，恰巧是十九年前的冬日，京城中有一处灯节，热闹喧嚣。
他带着人去看灯会，途中遇到了一个卖艺的姑娘，她正弹琴唱歌，唱腔清亮，犹如莺啼般好听。
赵泰停下来，问她是哪家班的伶人。
她羞涩一笑，道：“奴家不过是乡村的小伎俩罢了，比不得宫里的姐妹。”
赵泰不置可否，笑了笑，又问：“你唱的是什么曲子？”
“奴家唱得是凤求凰。”她红着脸说。
“凤求凰？”赵泰若有所思，然后，他突然想起这句歌词中的某句话，于是，他顺势说了出来，“凤求凰，其心似箭，急欲飞向凰巢。”
她顿时怔住了。
赵泰挑挑眉梢：“怎么，不够准确？还请姑娘赐教。”
她咬了咬牙齿，鼓起勇气说道：“殿下，你错了。”
赵泰的眸光闪烁一瞬。
“哦？错了，我错了？不知我究竟错在哪里？”
“您错在急欲求取凰儿。”
“急欲……求取？”赵泰喃喃说道，脸上露出恍惚之色。
他突然伸出右手，握住那把冰凉锋利的宝剑，对着她的脖颈，冷冷逼问道：“那么，我问你，你想做皇后吗？”
女孩子睁圆双目，惊愕地望着他。
“殿下……”她喃喃道。
“告诉我，你是否想做皇后？”赵泰厉声逼问。
女孩子吓坏了，哆嗦着摇头。
“你既不想做皇后，却又为何跟着我来这里？”赵泰咄咄相逼。
女孩子浑身簌簌发抖：“殿下饶命！”
“哼，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赵泰说完，拔出腰间佩剑，朝着她刺去。
“殿下，你……不要杀我！奴家愿做殿下的妃嫔，伺候殿下……”她惊慌失措地哀求道。
“呵呵，做我的妃嫔，凭你也配？”赵泰冷笑道。
“奴家不敢高攀……”她哭泣道。
“谁说你不敢了？”赵泰盯着她的眼睛，恶狠狠道，“既然你愿意做妾室，那就留下来吧。”
女孩子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她赶紧叩拜，激动得语无伦次：“奴家叩谢殿下隆恩……奴家一辈子服侍殿下！”
她跪伏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 栗。
赵泰收敛笑容，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女孩子抬起头来，满含期盼地看着他。
赵泰道：“你先起来。”
女孩子迟疑地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站着，等待赵泰的命令。
她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整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休，仿佛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然而，赵泰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女孩子被他看得越发惶惑不安，忍不住问道：“殿下，您为何这么看着奴家？”
赵泰笑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女伶啊。”他淡淡道，“你方才在台上的演奏，实在太好听了。”
“殿下谬赞！奴家愧不敢当。”女孩子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低声说道。
她已经习惯了卑躬屈膝。
在这个权贵林立的世间，她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不值得骄傲。
赵泰微笑着走近她。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女孩子战战兢兢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刘 燕？”
“正是。”她答道。
赵泰点了点头，又问：“你是哪个州府来的？”
女孩子恭敬回道：“是南昌府的。”
“那你父母姓什么？”
“民妇刘文庆刘文英，字伯仪。”
赵泰点点头：“你可识字？”
“识字。”她说道。
赵泰微微颔首，说道：“我要你弹《凤求凰》的下半阕。”
女孩子一愣，随即点点头，依言抚琴，慢慢唱了起来：
春风吹雨打荷塘。
池鱼嬉戏。
柳絮漫舞。
……
“好！”他忽然拍掌称绝，“果真是好诗好曲，你且说说，是什么意思。”
她的神色变幻莫测，最终说道：“‘春风吹雨打荷塘’，‘秋雨淅淅沥沥’，‘柳絮漫舞’，这三个词是用来形容春天的；至于‘芙蓉帐暖度春宵’，则是指新婚之夜。”
赵泰闻言，哈哈大笑。
他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扯起来。
女孩子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他，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你很聪慧。”
她低下头去：“奴婢献丑了。”
赵泰松开了手，道：“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吧。”
“多谢殿下。”她俯身施礼。
赵泰转身离去。
“殿下！”女孩子忙叫住他。
“还有何事？”
“今晚，可不可以……”她羞赧道，“让奴家伺候殿下一夜？”
赵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喜欢女子近身。”
说罢，他扬长而去。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难眠，脑海里全是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庞。
她从未见过长得这般英武霸气的男人。虽然年纪尚幼，但他的举手投足尽显王侯之气。
第二天早晨醒来，她穿衣梳洗，然后走了出去。
刚刚出房门，她看到院子里有几匹骏马。
骏马通体雪白，四蹄踏着霜雪，鬃毛蓬松而浓密，神采奕奕。
这个便就是赵泰要去吗？
她不由得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匹马儿的背脊，心中爱怜不已。
“公子，这就是殿下要带去秋猎的马匹，名唤白龙驹，它脾性温和，最适合秋季奔驰。”旁边的仆役笑着介绍道，然后，他拿了根缰绳递到了刘 燕面前，“公子要牵走这匹，其余的就送给姑娘。”
刘 燕连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奴家不敢当。”
仆役坚决要塞给她。
刘 燕无奈，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坐稳了，深吸一口气，策马向城外奔去。
她从小在山野间长大，对马术颇为熟稔，此刻，她驾驭着马儿，一路向北。
赵泰一早就到围猎场，准备今天的围猎活动。
围猎场占地广阔，一共有五座箭塔，上面摆着弓箭靶子，每一张箭靶都有两丈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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