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太傅
“儿臣听太傅说的，”赵泰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措辞：“三哥在西南战败，丢掉城池之后，儿臣去探望三哥，偶尔路过三哥府邸的时候，恰巧听到了他与太傅说的那些话。”
“太傅还跟你说什么了？”皇帝眉头紧锁，追问道。
赵泰摇了摇头：“儿臣当时不敢置信，便偷偷溜走了，没听清太傅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深吸一口气：“父皇，三哥不能再当太子了。”
“不能再当太子？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疯了啊。”赵泰悲怆道：“儿臣听闻，三哥在失去城池之后，整日喝酒买醉，甚至还有人看到，他夜晚的时候竟然梦呓太子妃，还说什么‘我杀了她’之类的胡言乱语。”
“荒唐！”皇帝勃然大怒，“他简直丧尽天良，朕绝不能让他当太子，朕还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祭奠贤妃的亡魂！”
“那么，父皇会废了三哥吗？”赵泰试探性的问道。
“废黜太子之事不急在这一时。”皇帝皱着眉道：“太子之位，朕自有考虑。”
赵泰点了点头，又道：“可儿臣还听闻，三哥曾经在私底下，命令暗卫刺杀父皇……”
皇帝闻言大惊，豁然起身：“混账东西！这个逆子，竟敢做出弑君谋反之事，简直罪大恶极！朕定然不饶恕他！”
“父皇息怒。”赵泰叹了口气，说道：“儿臣只是担心，这件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会惹来麻烦，父皇还是先查证一下，再做计较比较好。”
“你说的也有道理。”皇帝颔首：“朕现在便宣太傅进宫。”
赵泰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个略显复杂的神色：“父皇，您叫来太傅，恐怕是有些困难。”
“哦？”
“三哥他……他病倒了。”赵泰犹豫片刻，才道：“太傅说，三哥他身体羸弱，经不住风寒，已经病倒了。”
“病了？病了就赶紧找御医去看，怎么拖到现在，还没有治好？”皇帝脸色阴沉的厉害：“他是不想治病吧？哼！他就是想借此推脱责任，朕不会上他的当。朕就等着他自己醒过来，到时候，朕再看看他还怎么狡辩！”
赵泰抿唇不语，仿佛在纠结。
他沉吟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父皇……既然如此，儿臣斗胆请求父皇，暂且封印三哥的玉玺和圣旨。儿臣愿意帮忙，协助父皇处置三哥！“
皇帝一愣。
这一次，他彻底愣住了。
封印玉玺和圣旨……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赵泰的脸上，突然问道：“老六，你可想好了？”
赵泰抬眸，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道：“请父皇答应儿臣的请求。”
皇帝沉吟良久，最终缓缓点了点头，道：“好。”
“多谢父皇。”赵泰道。
赵泰离开之后，皇帝陷入了沉思。
他不禁想到了那一日，当赵王府的管事前来禀报，说太子妃病重，请皇帝派太医诊治的事情。
这件事，他自然是晓得的。
当年的事情过后，皇室中人对太子妃怨声载道，但是他却知道，那是因为太傅和太子之间的矛盾。
他不愿意掺合进太子的夺嫡纷争，所以装聋作哑，不参与，也不提及此事，但他却知道，太子妃是真的爱惨了太子，而太子也是真的痴迷于女色，因为皇帝对太子的宠爱，使得太子渐渐养成骄纵的毛病，不论太子犯了什么错误，太傅总是会站在太子的背后，替他挡灾。
皇帝不忍苛责太子，索性将此事压了下来。
可没料想到，他一时疏忽，竟酿成了大祸。
皇帝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或许，朕该给你一个交代了。”
“传太傅觐见。”
“是！”侍奉在门外的公公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赵穆坐在自己的书房内，脸色铁青。
太傅跪在他面前，颤抖着嘴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赵穆狠狠地踹了太傅一脚，骂道：“废6物！全都是废物！”
“老臣知罪，请殿下惩罚！”
赵穆恨声道：“本王早就告诉过你们，千万不能够招惹宁王！宁王虽然年纪幼小，可是心思歹毒，你偏不肯信，竟然让他逃过一劫，还留下了那么大的把柄！”
“老夫知罪，老夫知罪……”太傅哆嗦道：“是老夫识人不明，险些坏了殿下的大事，老臣愿意认罪，还请殿下宽恕老臣。”
“你认罪？”赵穆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太子被幽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根本无法出来见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太傅颤抖着身躯，匍匐在地，痛哭流涕。
“太傅大人，请起。”赵泰扶起他道：“你不必惶恐，你毕竟是朝廷元老，若是你出事了，岂不是辜负了皇祖母和父皇对你的厚待？”
太傅哽咽着点了点头，道：“是啊，是啊。”
赵泰继续安慰了几句，又叮嘱他一番，这才转身离去。
太傅擦拭了一番眼泪，看向赵穆，迟疑道：“殿下，这件事……要告诉陛下吗？”
“告诉他？”赵穆嗤笑一声：“告诉他有什么用呢？父皇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他现在巴不得我死了呢！”
他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道：“罢了，左右他这辈子也翻不起浪花来。只是，太傅……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在顾念旧主之谊？”
太傅苦笑：“臣并不是在念旧情，而是，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陛下一旦震怒……咱们赵国公府也不好收场。”
他是皇帝的心腹，皇帝一系列动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尤其是赵王的事情，太子被幽禁之后，皇帝更是一蹶不振，连朝堂上的大事小事都由他掌控了。
“太傅，你是聪明人。”赵泰意味深长道：“你应该清楚，现在谁是赢家。”
太傅心中一凛。
“殿下，你这是威胁臣吗？”太傅沉声道。
“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在警告你。”赵泰淡淡道：“父皇现在正值壮年，身子骨还硬朗的很，若是他想要除掉太子，易如反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别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太傅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算计。
他是赵氏族人，是先帝的忠犬，赵恒不仁不义，甚至连他唯一的亲孙子都不放过，他当然也不会对他手软！
“殿下说的极是，臣明白。”
太傅低眉顺眼道。
赵泰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的脾气，你是最清楚的。这些年来，我从未看见过父皇如此生气。”
太傅低眉垂眼，道：“是啊。”
“这一次，父皇只是关了太子，没有处死，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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