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三年前
这里荒废已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只剩下半截墙壁歪斜的挂在那里，显示着岁月流逝。她下了马，推开门走进去，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火堆噼啪燃烧的声音。
沈妙走到篝火跟前，盯着那个火堆发呆，过了许久，才道：“你在么？”
“你是谁啊？”那火堆里冒出了火星，一团黑烟散开，从火堆里走出来的是个身材瘦削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背着弓箭，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看着沈妙，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里是西南山林，我叫阿古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叫阿古拉？”沈妙愣了愣，“这里就你一个人？”
“嗯。”少年点点头，“我是被族长丢在这里的。族长说，如果有人来寻我，就告诉他们，让我跟着她一起回去。”他挠了挠头，道：“族长把我送到这里后，就走了。”他有些沮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肯定早就忘记了我了，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沈妙想了想，忽然想起什么，从衣襟里摸索了半晌，取出了那块令牌：“你说的那个族长，应该就是这块令牌的主人。这是他交给我的，我想，他应该还记得你。”
阿古拉一怔，目光落在沈妙手里的令牌上，有些迟钝的道：“你……你见过他？”
沈妙道：“他说要送我礼物。”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要是能找到他，这个令牌就还给他。”
阿古拉看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来：“我可以摸摸么？”
沈妙递了过去，阿古拉握紧了手掌，仔细的摩挲着那块令牌，像是要确认它是不是真的。片刻后，他松开手，道：“我知道他的家乡，我可以带你去。”
“好。”沈妙点点头：“我需要准备一点东西，你先出去等我。”
阿古拉乖巧的点头，然后便退出去了。
沈妙看着他走出房间，这才转身关上门。她走到梳妆台前，取出了那块玉佩，放在烛火上烤着。不多时候，原本通体碧润的玉佩渐渐染上了红色的痕迹，仿佛血液一般。她将其擦拭干净，塞回了胸口的锦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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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院子里，赵武恭敬的垂首立在屋内，大燕太子负手而立，淡淡道：“你说的人，她去哪儿了？”
赵武道：“属下查遍了京城附近，都没有找到她。”
大燕太子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抹寒芒。
这一次，沈妙突然失踪，他虽然并未责怪于她，但是心情仍旧有些压抑。
这个女人的存在，总归是碍眼的很。他也曾想要除掉她，可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绪不宁。
“继续查，务必找到她！”大燕太子冷冷道：“若是找不到，提着脑袋来见我！”
赵武跪下行了一个礼，退出门。大燕太子看向窗户外面，眸子阴郁了下来。他倒是没想到，她还敢跑到这里来，胆子倒是挺大。
他微微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的神情。
既然她不怕死，他就满足她。
沈妙在破庙里待了一整夜，直至天亮，才慢吞吞的爬了起来。她在破庙旁边搭了个简易的茅厕，又用布条扎了头发，将衣裳全部脱了，将里头穿着的衣衫藏了进去。这是一套普通士兵常穿的青灰色棉袄，宽大厚实。沈妙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胳膊腿儿，打量了一圈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笔，却透露出一股坚决和毅然。
——勿念，好好保重身体。
沈妙深吸了一口气，她将那张纸条撕毁，扔进火盆里烧了，随后才出了门。
天还蒙蒙亮，天际有鱼肚白的颜色，空气潮湿而阴凉。她裹紧身上的袍子，顺着村庄后面的密 林里走去。这村庄里的百姓都搬离了，唯留下这座孤零零的小木屋。
沈妙沿着山路，走了约莫小半柱香的功夫，才隐约瞧见远处的山坳里有炊烟飘起，那袅袅炊烟中隐约可以看见炊饼的热气蒸腾出雾气。
她加快脚步，走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拨开树枝，看见一群孩童正围拢着篝火在做早饭。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孩子们玩闹着，笑容灿烂。
“姐姐。”一个小女孩怯怯的看了过来：“你是新来的客人吗？”
沈妙抿唇笑着：“是的，我迷路了。你能帮我找到村子里住着的老爷爷么？”
“老爷爷呀……”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知道。他们在村子的西北角，那边有一栋最大的木屋，老爷爷就住在那里。”
沈妙道了谢，牵起马绳，朝着那边赶去。
她骑术算不得高明，可是好歹在宫里学习过骑射之术，勉强能够驾驭。她策马走了半天，终于在一栋破旧的木屋前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破旧的木门紧闭，里头隐约传来阵阵咳嗽的声音。沈妙走到破门前敲了敲，听见了有人在里面喊了句：“谁呀？”
“是我。”沈妙轻声道。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沈妙抬头，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正站在门口看着她。沈妙忙行了一个礼，那老人道：“你是沈小姐吧？”
“您好。”沈妙低声道。
老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最后落在了她腰间悬挂的令牌上。
“您就是……”老人道：“那位公子托付我照顾的人。”
沈妙有几分意外，她道：“我已经安顿好了。”
老人摇头：“不。”他说：“公子的命令，不管您是什么人，也绝不允许您擅自离开此处。您若是想要出去，必须由我护送。”
沈妙皱眉，道：“我要去一趟西域，这一去，或许会遇到危险，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问：“您要去西域，是为了找人，还是……”
“我要去杀一个人，”沈妙缓缓道，语气平静：“我必须去。”
老人叹息一声：“那我陪您一起去罢。”
“我会尽力保证您的安全。”
沈妙看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道：“多谢您。”
这个老人看似瘦弱，可是身形却极为稳健，比寻常男人还要魁梧几分。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浑身散发出来的彪悍之气也不容人小觑。他跟在沈妙身后，与她并肩朝着山下走，一路上也问了许多问题，都被沈妙搪塞过去，并未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一直到山下，老人才道：“公子吩咐，请您到村子里的酒馆歇息，晚些时候他派人来接您，咱们一同启程。”
沈妙点了点头，道：“好。”
老人将她带进村中，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她过去。
这一路走得倒也顺利。沈妙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吆喝声，有几分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在燕国的生活。她掀起帘子往外面望去，入目皆是熟悉的景象。
一如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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