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旗子
萧衡微笑道：“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帮我医治腿伤。现在正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他的腿疾已经拖延了许久，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泡药浴，效果甚微。这几年，他已经渐渐失去耐心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真的会彻底废掉。这一次，他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回到大燕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萧衡这番举动倒是让沈妙有些吃惊，她迟疑的问：“你不后悔吗？”
萧衡笑了笑：“后悔，但是我宁可赌一次，万一，我赢了呢？我不想再等了，沈姑娘。”他抬眸望着她，漆黑的眼珠里透着某种渴求：“我的腿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沈妙抿唇，没有说话。
萧衡的目光温柔：“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会祝福你。但是……”
他微笑起来：“但是，我也不会让殿下把你带走。”
沈妙看了他良久，才轻声道：“我明白了。”
楚云铮从外面回来，脸上没有表情，坐在桌案前面，手指捏着一根毛笔。沈妙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道：“殿下。”
楚云铮抬起头看向她，神情平静，像是一汪深潭，让人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知道殿下的意思，”沈妙道：“我可以留在大燕帮助殿下登上皇位！“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萧公子，也是为了帮殿下收拢
”萧氏旧部。”沈妙继续道：“萧公子和殿下合作，是互惠互利，殿下可以借萧公子的势力帮助殿下夺取皇权。可是殿下，这件事情太过冒险，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成功，所以，我还是要离开这里。我知道，我的性命对于殿下而言或许并没有多少价值，我也知道，我对殿下没有用，可是……”她咬了咬唇：“殿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楚云铮沉默了。
良久，他抬起头看向她：“你觉得父皇会将皇位传给我吗？“
”现下朝中大臣没有一个是支持我的，我背后没有依仗，我只想安稳度日，和你一起！“
沈妙认真道：“殿下是大燕的储君，理应是这个位置。”
楚云铮看着沈妙的模样，似乎有些恍惚：“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忽然叹了口气：”沈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沈妙一滞，却听楚云铮苦涩一笑：“其实你错了，沈妙，我一点都不可怜。我不需要同情，我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你以为我在乎过我爹的生死？我告诉你，他早晚是会死的，我不过是提醒他罢了。“他道：“既然是棋子，我便不会期待这一枚棋子能有多重要，也不奢望他能帮我。只是我没想到，我会遇到一个人。她告诉我，女孩子，总要有自己的尊严，不必忍受欺辱屈辱，要挺直脊梁骨。这句话让我震撼，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却也不妨碍我对她有好感。”
他笑了笑：“你不必劝我了。我决定好的事情，不会改变。你若是真想离开，就趁早离开。我希望这一趟路途，你可以顺遂无忧。”
沈妙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她低垂了眉眼，道：“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走出门去，走廊尽头有宫人守卫，她停下脚步，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她刚走出长街拐角，就瞧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车夫挥舞着鞭子赶着马车，神色焦急。
“喂——”沈妙唤了一声，伸手想要拉住马车，谁知道马车速度极快，一闪而逝，差点撞到她。
“啊——”沈妙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揉着膝盖疼得眼泪直流，抬起头来，那马车早就消失不见踪迹。她擦了擦眼睛，慢慢站起身来。
“姑娘！”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响起，一匹枣红色骏马飞奔而来。马上是一位青年男子，他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扶起了沈妙，皱着眉头道：“姑娘，你没事吧？”
沈妙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你……”
萧衡低头看着沈妙，目光里有些担忧，随即他道：“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来见一个人。”
沈妙看着他：“萧公子方才也去见了殿下？”
“嗯。”萧衡低头，轻笑道：“你猜殿下如何反应？”
沈妙愣了一下。
萧衡看着她的表情，缓缓吐出一个名字：“顾景山。”
沈妙浑身一僵，半晌没说话。
萧衡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殿下的态度我已经告诉你了，他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妙仍旧沉默。
萧衡见她不说话，只好道：“不论如何，还请姑娘三思。”
他说着，又看向另一侧：“你不该在这里的。”
沈妙偏过头，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蓝衣身影立在一边。
是顾景山。
顾景山也瞧见了沈妙，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眉宇之间有淡淡的戾气浮动。
沈妙与他对视片刻，最后还是别过了头。
顾景山盯着她，忽而一笑，道：“沈妙，你可真是厉害啊。”
沈妙不语，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顾景山冷哼一声，骑马离去，萧衡看着她，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策马追了上去。
沈妙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黯然之色。
这顾景山乃是大凉赵泰之前最好的朋友，沈妙喜欢赵泰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
只是没想到沈妙居然会选择跟着楚云铮离开，虽然他并未阻拦，甚至还鼓励了她，但是此刻再看见沈妙，心里却莫名觉得不舒服。
这种感觉很古怪，可是也让他觉得奇异。
他不懂女子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不过这些和他都没关系，如果他们能够离开，自己也乐见其成，只是……
“我送你回府吧。”他顿了一下，道：“我的马在城南，正巧顺路，不如搭我的马车。”
沈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她坐进了萧衡的马车内，萧衡一甩马鞭，马车哒哒的跑了起来，沈妙靠在窗户旁边，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脑袋里乱糟糟的。
萧衡从怀里拿出帕子递给她：“擦擦汗吧。”
沈妙没有接。萧衡便将帕子折叠好，揣入袖中。
马车内安静的出奇，两个人彼此不曾开口，只有车轮碾压泥土的吱呀声。突兀的，沈妙开口了：“我想回京。”
她声音很低，低的几乎听不见。
萧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知道，你想回大凉，是不是？”
沈妙点头。
“我可以送你去。”萧衡说。
“不用了。”沈妙摇头，“殿下不会答应。”
“你怎么知道殿下不会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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