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家国
海上生明月。
独酌应此时。
两杯酒下肚，长孙冲的脸上满是凄苦之色。
身为下一任长孙家的家主，他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活着。
对于他这位心高气傲的长孙家天之骄子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长孙冲明白。
这是因为父亲深黯黄老学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皇权，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挑衅的存在，即便长孙家对皇家尤有恩宠也是如此。
一国之君的头上绝对不能有人变成大山压着。
纵然是有着滔天的恩泽，有着无与伦比的势力也是如此。
对于皇帝来说，能否让你延续恩宠，完全在他一念之间。
父亲如今之所以能够权倾朝野，能够成为首辅，能够权威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是因为有时代的局限性。
长孙皇后是他的妹妹，皇帝是他的袍泽。
即便是如此情深，也依旧没有削弱皇权要打压长孙家的念头。
爹有多长岁月没有上朝，长孙冲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上次上朝的时候还是新皇登基的时候。
皇帝不喜欢长孙家早早就已经成为了满朝文武共同的共识，这样一来长孙家就成为了众矢之的，没有人会喜欢和长孙家有所来往，就连那些平日里异常熟悉的叔叔伯伯们也一个个明泽保身，纷纷疏远。
长孙无忌推举的牛进达，如今贵为大将军却也早早就划清界限。
诺大的长安诸多势力早已经泾渭分明，文官集团一多半以家父为主，武官集团早早就已经站在了长孙家的对立面。
就连魏徵老儿都敢对长孙家出言不逊。
长孙家已经在朝着下坡路前景。
若是不出手拯救一番，恐怕后果将极为难言。
如何拯救呢？
假死还魂，借助海运卷土重来？
这是父亲的计划，长孙冲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合理。
“父亲，你是在担心我长孙家会满门被抄斩吗？”
皱起眉头，长孙冲想笑却笑不出啦，长孙无忌何等雄才大略，文能够力压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位朝堂大佬，势力更是将诸位世家的手脚斩断，赶出了长安，即便是裴家这等世家门阀如今也只能收敛野心，收起爪牙成为朝廷的鹰犬。
长孙家若是被满门抄斩，恐怕最先要惶恐的得是皇帝。
李家不是长孙家，没有多少实力去讨伐天下。
即便是金吾卫全部都出动，能够清除两三个世家也算是顶了天。
酒水苦涩，佳肴香甜。
一时间，长孙冲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不过有件事必须得做。
假死逃生，为长孙家保留元气。
这不过是其一，其二则是需要替代李氏皇族找一份能够兵败之后的路。
没错，就是为了帮助李氏皇族找一条路，这也是长孙无忌暗中勾结皇帝做出的选择，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
绑架皇族，才能够让长孙家拥有未来。
幽幽长叹，长孙冲三口尝完了面前的精致小菜，他眺望远方眼中满是茫然。
“父亲，我可能无法承受如此重担。”
缓缓闭上眼，长孙冲紧紧裹住毛毯，躺在小船上随着波浪沉眠。
同一片星空下。
程咬金端着茶水轻轻吹气，白色的水雾将周遭的布帘都shi润了一片。
朝着四周瞥了眼，那张粗旷的老脸闪过一丝厌倦，他用完滚烫的茶水随手勾起地上的板斧轻轻挥舞。
破空声顷刻间连绵不断，好好地国子监中竟然隐隐浮现出杀伐之音。
大门洞开。
李纲缓缓步入房间。
“程老匹夫，什么歪风把你吹到我这小小的国子监来了？”
眉宇间三分煞气，李纲冷漠的走到程咬金对面落座，那双虎目落在了程咬金手中的双板斧上。
“怎么着，你这是想要拿我国子监开涮？”
程咬金哈哈一笑，放下板斧。
“俺可不敢，你李夫子要是在皇帝面前参俺一本，俺程家恐怕就得伤筋动骨，不过这次俺过来目的很简单。”
李纲没有吭声，只是端着茶杯轻轻啜水。
烛火在摇晃，李纲手中的茶杯也仿佛装着无穷尽的水珠一样。
足足两柱香的功夫，李纲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的语气极为阴寒。
“你知道我国子监里面的盘口了？”
程咬金连忙摇头，他冲着李纲嘿嘿一笑。
“我可不知道你们国子监内有什么盘口，不过老夫这次来的目的你应该清楚，凌贤侄可是我老程看着在长安城扎根的人，我可不允许他有什么闪失。”
见李纲的脸色稍稍恢复，程咬金乘热打铁。
“这小子的武道造诣非凡，若是能够让他参加我大唐的武举人，我保证我们这些老将能够给他安排好前程，马上封侯不是梦，若是想要定军山也可以，我们这群老骨头会想方设法的满足。”
李纲哼哼两声。
马上封侯，定军山？
纵然是冠军侯又如何？
铁打的将军流水的兵，普天之下能够常握大将军印的人只能是一个人。
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即便是诸位军伍的老油条暗中帮助凌羽安排好一切，那又如何，功高震主就足以抹杀一切。
“老夫也纠集了一帮好友，早早就已经在布局，只要凌贤侄愿意进入朝堂之中，我等给出的报酬不比你们的低。”
李纲冷眼瞥过程咬金那张僵硬的嘴脸，他的眼里满是鄙夷。
“若是聪慧的，都知道该如何抉择，是留在朝堂之中与我等享受荣华富贵，尽览天下，还是和你们在前沿阵地尸山血海鬼混，谁都心知肚明。”
程咬金金牙咬碎。
“让那小子出来，和俺对峙一番，俺倒要看看他的心里话。”
李纲拍拍手。
“来人，让凌羽过来一见。”
房间内。
武盟盟轻轻解开脑门上的包子头，这些日子在国子监居住各种不便。
纵然是想要更换衣服，都得时刻警惕风卷隔帘，让自己暴露在公子眼中。
虽然武盟盟并不抗拒，可好歹也是清白，女孩子的清白只有一次，她只想在托付终身的时候才给出去。
秀发齐肩，武盟盟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是杜荷。
“凌羽，李夫子有请。”
嘎吱一声，武盟盟吓得窜进了凌羽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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