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合作方式
曾松林用大拇指轻轻的刮着自己的眉毛，沉吟良久后道：“先生有所不知，广陵府曾家，与襄梁的曾家，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家族了。”
“天下人只知道曾家是皇家布商，却不知曾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分裂了。”
“襄梁曾家自诩正统，向来不把别的旁支看在眼里，岁布的买卖，襄梁曾家也占了大头，留给我们的，就只有一些残羹冷炙。”
“前段时间襄梁传来消息，给吐蕃的岁贡要提高，而布匹是除了银钱之外的最大头，可襄梁的曾家却完全没有把这两成让出来的意思，死死的撰在手里。”
“更过分的是，他们把持住了收入的源头，开源却让我们来做。岁贡提高后，我们不仅挣不到钱，反而还要往里面贴钱。”
“若是再不想办法自救，广陵曾家就得被岁布活生生的拖垮。”
陈庸听得是啧啧称奇，没想到被无数商人羡慕的岁布买卖，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内情。
当然，这也只是曾松林的一家之言，陈庸相信，若是换了襄梁曾家的人，说出来的可能又是另外一套说辞。
不过陈庸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思，越大的家族，狗屁倒灶的事情就越多，其中还包括很多不堪入目的，只要熟读过红楼梦，就会知道陈庸这话绝对没有夸张。
陈庸来广陵府，本就是寻求合作伙伴，若是能直接与曾家合作，就能省去很多事情。
至于合作过程中会不会被欺负，陈庸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技术在手里捏着，除非曾家可以破解他的技术，否则就别想在合作中拿捏他。
唯一担心的就是曾家以权压人，但通过曾松林的话，陈庸也已经知道，曾家就是那种空有财富却无实权的家族，家族弟子因为高祖的密令，别说秀才，连童生都不能考取。
而自己不仅是个秀才，还有一首流芳百世的诗作傍身，商贾家族是不敢怎么欺压的。
大燕朝的士大夫，是特权阶层！
秀才虽小，但也是士大夫！
“合作没问题，不过我得先跟你说个事儿。”陈庸端正了一下神色，肃然道。
曾松林也被陈庸这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停止腰杆，试探的问道：“什么事儿？”
“曾大贤你认识不？”陈庸问道。
曾松林点头：“认识，一个远房的亲戚，不过前段时间传来了死讯，好像是被土匪害死的。”
陈庸道：“确切的说，他的死与我有关。”
曾松林：“啊？”
陈庸道：“他想强行掠夺我的技术，正好有一位京城来的贵人在我家做客，看不惯他的行径，就把他杀了。”
“县衙方面为了维护他的名声，才说是被土匪害死的。”
曾松林眨了眨眼睛：“如此小人，该死。”
“我很感谢先生愿意跟我说这件事儿，但也请先生放心，曾家是不会为这种人出头的。一来他并非曾家嫡亲，二来行事手段如此卑劣，也不符合曾家的作风。”
陈庸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据我了解，曾大贤是想要攫夺我的技术，并不是要据为己有，而是要把这项技术当做投名状，献给你们，以此来换取重回曾家的机会。”
曾松林很聪明，立刻听出了陈庸的话外之意。
家族内部肯定有人与曾大贤存在利益输送的关系，陈庸担心这个人，会成为双方合作的阻碍。
“先生，我实话跟你说，就算那个曾大贤攫夺了你的技术，他也不可能回到曾家的。”
“他与曾家无关，所以才能当上主簿。若是他想要重返曾家，就必须得削去功名与官职。先生觉得那位曾大贤会舍得自己好不容易打拼来的功名官职么？”
“当然，先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在下回去之后便会展开调查，一定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答复。”
陈庸点头：“有曾兄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合作的基础已经有了，接下来就说说细节吧。”
“曾家有自己的物流渠道吗？”
曾松林愕然：“什么是物流？”
陈庸说道：“就是运输渠道。”
曾松林点头：“有的，水路、陆路都有队伍。”
陈庸说道：“那可省了不少事儿。”
“我会在广陵府开一间布行，叫做沉烟坊，专营高端染色布料。”
“曾家以物流、管理两种方式入股沉烟坊，获取利润五五分账。”
“但具体的管理方式以及相关人员的选拔，得按照我的模式来，我会定期派人来广陵府抽查，一旦发现有人没按照我的方式来，我拥有当场开除的权利。”
谈到合作，曾松林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不再像之前那般敬小慎微，而是展现出了一个成熟商人的底蕴。
“五五分账，请恕在下无法接受。”
“曾家与人合作，利润获取从来没有低于过七成。”
“广陵府形势复杂，在经营管理上曾家需要付出大量的心力，同时在货运上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广陵府到北庄县这段路，从来就没有太平过，山匪、流寇比比皆是，每年都有近百名镖师死在这条路上，死者的抚恤，车马的磨损，都是不小的开支。”
陈庸淡然道：“看来是我想错了。”
曾松林皱眉：“先生何出此言？”
陈庸说道：“我以为这次的合作，是曾家另辟蹊径的一次商业拓展。广陵曾家可以靠着与我的合作，逐渐摆脱襄梁曾家的钳制。”
“可是曾兄的这番言论让我意识到，你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考量，做生意想的依旧是与襄梁曾家掰手腕，甚至是夺回曾家正统这个名头。”
曾松林沉默了。
陈庸接着说道：“我无意掺和到你们曾家内部的争斗中，我只是想做买卖。”
“若是我的技术变成了你刺向襄梁曾家的利刃，那恕我无法与曾兄合作。”
“陈某人微言轻，扛不住襄梁曾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曾松林皱眉沉思良久，道：“先生，我需要回去跟家父商议。”
“理当如此。”陈庸道。
曾松林站起身来，拱手道：“明日此时，我会再来见先生。”
陈庸微笑：“希望到时候，我们可以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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