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件事情，两种回答
“你小子挺能藏啊，要不是彦钧兄跟我说，我还以为你离开广陵府了。”
九如先生上来就先是一通抱怨，接着就嚷嚷着要喝酒。
陈庸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九如先生，不是小子不给，而是最后一壶庸酒，孝敬孟先生了。”
“那个老东西！”九如先生气急败坏：“骗我说他也没了，格我这就找他去，说什么也要匀我二两啊。”
陈庸笑道：“九如先生莫生气，来，吃点寒瓜去去火。”
九如先生看了一眼桌上的寒瓜，道：“你小子倒是挺懂的享受，寒瓜这玩意可不好弄。”
陈庸道：“这是暖玉阁的胡掌柜给的，她的路子广。”
“不过这也是最后一个了。”
九如先生道：“行吧，正好我也许久没吃过寒瓜，吃饱了再去找孟彦钧算账。”
寒瓜就是西瓜，不过大燕朝的西瓜是没有改良过的品种，瓤是黄色的，瓜子是红色的，文天祥专门写过一首诗来描写寒瓜，其中有一句是“千点红殷桃、一团黄水晶”，形容的就是寒瓜的瓜瓤与瓜子，相当的还原。
这种西瓜，味道其实挺一般的，尤其陈庸是吃过改良版西瓜的人，吃大燕朝的寒瓜，就很不得劲。
但对大燕朝的人来说，寒瓜可是绝对的奢侈品，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吃上一口。
九如先生虽然是文坛大儒，可是吃寒瓜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陈小刀、庄三木等人就更不必说，他们都是第一次品尝寒瓜。
九如先生的吃相还算斯文，陈小刀等人就相当狂野，陈庸甚至怀疑，要是自己不拦着，他们能把瓜皮也给嚼碎了咽下去。
“行，瓜也吃了，该去找孟彦钧算账了。”九如先生擦了擦嘴，起身就要走。
陈庸道：“先生留步，小子有些话想跟你说。”
九如先生一个原地急刹，回头问道：“你想跟老夫聊什么？”
“先生请坐下。小刀，泡茶。”陈庸道。
茶水端上来后，陈庸让其他人暂时回避。
“先生，晚辈冒昧发问，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陈庸问道。
九如先生珉了口茶：“老夫一介闲人，讲究的是随遇而安，那有什么计划。”
“干什么？想求老夫办事儿啊。”
陈庸点了点头：“先生猜对了，晚辈确实想请先生帮忙，做一件大事儿。”
“晚辈准备办个书院，想请先生前去任教。”
九如神色一凛，道：“办书院？你小子怎么忽然想起做这事儿了？”
陈庸清了清嗓子，道：“晚辈这里有一个市侩的回答，以及一个忧国忧民的回答，先生想听那个？”
九如怔了一下，朗声笑道：“你小子，总是能给我玩出点新花样来。”
“嗯，那我就先听你忧国忧民的回答吧。”
陈庸道：“晚辈昨天见了个木匠，拜托他打造一个叫做伏兔的零件，这个零件还有个称谓，叫做屐，是给马车减震的。马车上装配一个伏兔，可以有效的缓解行驶时候的震颤。”
九如先生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东西，为何从未听过？”
“先生可知，这技术其实源于汉朝？”陈庸道。
九如悚然而惊：“此话当真？”
陈庸道：“晚辈自然不敢欺瞒先生，汉代公输班的著作【车制图解】上，就有过明确的记载。只是数百年动荡，中原文明遭到劫掠，文化断层严重，再加上各种手艺人在教授徒弟的时候，都喜欢留一手，你留一手我留一手，再好的东西也传不了几代。”
九如点头：“你这点倒是说对了，大儒教学，巴不得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教授给学生，手艺人传艺，却担心教出徒弟饿死师傅。长此以往，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是这跟你办学，又有什么关系？你懂得这些？”
陈庸摇头：“晚辈自然是不懂的，可晚辈相信一个词，叫做触类旁通。很多东西看似毫无关联，但只要掌握了底层逻辑，就能融会贯通。就拿木工跟铁匠来说，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但其实二者的底层逻辑是连通的，那就是格物。”
“只要明白了格物学，那么不管是铁匠还是木匠，都能顺利上手，从而打造出更好的农具，减轻农民的负担。或者是更好的轮船，让我们可以去往大海的另一头，见识到更多的民族，带回更多更好的农作物。”
“晚辈对于格物学的基础知识，还算了解，把这些基础知识传授出去，那么我们就可以把遗失的文化再一个个的捡起来，然后再在这些文化的基础上，开出更加鲜艳的花朵。”
九如沉吟道：“你的这个说法，倒是契合忧民，忧国从何谈起？”
陈庸道：“九如先生，晚辈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觉得朝廷这种花钱买平安的法子，还能维持多久？”
九如脸色微微一变，谨慎的道：“吐蕃不善平原作战，西夏边陲小国，曾经被我大燕击败过好几次，不足为惧。唯一担心的是东辽，但东辽皇室与权贵，这些年奢靡得厉害，没道理向我大燕发兵。只要我们不去主动招惹，战争就不会爆发，百年不敢想，五十年的和平总是有的。”
陈庸笑了笑，道：“先生这话，能说服自己吗？”
九如沉默了。
陈庸道：“就算东辽不对大燕用兵，那我大燕难道就不想收复幽云十六州吗？”
“祖宗之地，被蛮夷霸占，此等大辱，难道大燕上上下下，就没想过洗刷吗？”
“可是如今的大燕，军队空有数量，没有质量，大量的士兵都是招安的土匪，让他们去打仗，都不指望他们杀多少敌人，不叛变就已经很很好了。”
“倘若那天东辽的皇帝心情不好，想要跟大燕打一仗，那时候我们靠什么来保护领土，保护百姓？”
“还有北望坡上，那些战死的平西军士兵遗骸，难道就让他们永远留在那里，无法魂归故里吗？”
“士兵战斗力指望不上，那就只能从军械上想办法。用军械的强大来填补兵源的脆弱，想要作出强大的军械，就得掌握格物学。”
“一旦有了强大的军械，即便不主动发起战争，面对敌人的来犯，我们也能轻易的击溃敌人，从而摆脱耻辱的岁贡，让百姓在面对异族时，不用在卑躬屈膝。”
“先生，二者相加，算不算忧国忧民？”
(https://www.eexsvv.cc/156253/36792872/)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vv.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