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割肉放血
张霖封冷哼一声，反问道：“他提出的这些建议，每一条都触及了我的利益，你说我会怎么想呢？”
张嫣然面色一变，陡然认真起来，“二叔！你怎会是如此狭隘之人？！”
“如今天下不如以前安生，百姓过得也不如以前好。他这些建议都是从民生角度出发，为民谋福利！”
张嫣然越说越激动。
“难道你不想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同的画面么？”
张霖封继续冷笑道：“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同，却得牺牲我的部分利益，这样的大同怎么能称得上是大同呢？”
张嫣然直视张霖封，嘴角一拉，“二叔，你执念太深，这些年的朝堂之争让你变得不像你了。”
“我能从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中存活下来，你怎么会认为我还会是以前的我呢？”
张霖封无奈摇摇头，最后嘴角也牵起一丝嘲笑的意味，“如果不是为了…”
张霖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苦笑一声：“罢了，我知道你如此看中陈业，也是为了百姓好…”
“不过他这些建议可会得罪不少书生官绅，你确定让我把这些建议向上陈奏？”
“当然！”张嫣然立刻重重点头。
“此等为民为国的良策，就该让上面知道！让他清楚了解一下，百姓在他治下过的是何等苦日子！他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是个明君！”
“嘘！”张霖封立刻上前捂着张嫣然的嘴，小心警惕道：“当心隔墙有耳！”
虽然现在张嫣然是县令，但县衙内部也会有不少官差衙役和仆人来往。
如果张嫣然的话被有心之人听到，回头再上奏给皇帝，皇帝也许就不会允许她的存在了。
被轻轻捂住口鼻的张嫣然默然流泪，只为自己如今如履薄冰的境遇感到难过。
这天下明明是她父亲的，本来可能会成为公主的她，如今却只能小心翼翼的苟且偷安…
如此落差，着实唤起了她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抑郁全都翻涌了出来。
张霖默默替张嫣然拭去眼泪，叹气道：“罢了，这两条建议我会帮你上奏的，但只能是以我的名义提。”
“在奏折里，我决口不会提陈业和陈家半个字，免得上面又对他们家多想。”
张嫣然见张霖封能为陈业和陈家想得如此周到，不忍啜泣着点头，努力忍住盈满了眼眶的泪水，“多谢二叔。”
张霖封摇头，拒绝了张嫣然的感谢，只感慨道：“此良策如果确实能挽救如今天下，无异于再我我朝祖业再续二百年…”
“虽然我们与陛下不是统一战线，但我也不忍心看着如今天下被陛下和那些贪官们折腾得气数全散…这天下还是需要干实事的人。”
张嫣然亲自准备好纸笔，将张霖封引到书桌前，“二叔，事不宜迟，你直接在我这儿写吧。”
张霖封心中有数，下笔飞快：“本王于廉县发现一经天纬地之才，名曰陈业。洽闻此子对端躬兄关于之国之术颇为认可，想予以结交。”
“如今得知端躬兄将会前往余杭参加净园雅集，本王特此为此子向端躬兄讨要一封邀请函，望端躬兄愿喜赐墨宝邀请函，送予此子共赴雅集。”
为陈业写完了讨要邀请函一信后，张嫣然欣喜若狂的立刻派人将信寄出。
而张霖封尚未停笔，继续抽出一张信纸，洋洋洒洒写下了不少字，写后还来回仔细端详好几遍，才终于慎重的印下了他的专属印章。
去而复返的张嫣然见张霖封郑重其事的把新写好的信小心翼翼的收进信封了，不由得好奇问道：“这又是写了什么？”
张霖封伸手戳了一下张嫣然的眉间，没好气道：“写给陛下的推荐信，内容就是你告诉我的那两条陈业提的建议。”
“多谢二叔！”
张嫣然知道张霖封虽然语带埋怨，但心里还是更看重百姓，如今也肯为了天下百姓向陛下陈奏请命，不可谓不大义。
由于张霖封在这封奏陈信选择了加急送到皇城，只十日之后，此信便送达银台通政司手中。
通政使何为把此封奏臣交由负责内政事务的左相覃良用进行审查。
左相覃良用阅后却边看边笑：“没想到镇北王竟有如此大才，能想出如此良策…”
通政使何为却察觉出覃良用的笑不像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反而带着那么点嘲弄的意味。
“什么良策？”通何为好奇的探头过来看，却被纸上的内容给震惊到了！
这哪是良策啊？这分明是要骑在他们这些书生官绅的头上拔毛吸血啊！
“这这这，这题本的内容不就是在故意拆官绅权贵的台吗！拿着本该属于士绅的钱去补贴那些贱民百姓，实是屎策！”
何为越想越气，竟忍不住当着覃良用的面前口不择言骂了起来。
“何大人是否言辞过激了？”覃良用提醒道，“而且，这天下哪有本该就属于士绅的钱呢？”
覃良用这是在敲打何为方才语有不妥之处。
何为讪讪点头，试图为自己辩解道：“是卑职之错…只不过镇北王这一建议，着实会让天下士绅受伤不少…”
他边说边偷偷打量覃良用的神情。
如今朝上分有左右二相辅佐皇帝，左相与右相分别管理左辅、右辅两个机构。
左辅主要负责朝廷内政，诸如负责官员升迁、审查奏疏等事务；右辅则主要在朝廷外交方面进行主导。
覃良用如今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左相，本身就是官豪士绅中的一员。
而他居然会认同镇北王提出的那两条拿官绅士族及天下读书人“开刀”的言论，不可谓不让何为感到震惊。
覃良用没给何为好脸色看，“其实镇北王的提议还是不错的，可见他是从天下大局出发，并不止拘泥于眼前的钱财权力。”
说完，他撇了何为一眼，继续提点道：“如果士绅们割点肉、流点血就能底下的百姓好过些，那割就割吧。”
“咱们割点肉、流点血，尚且还有命在、还有饭吃，而百姓没了饭吃就活不了。百姓活不了，就会有人趁乱起义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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