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白往黑来
其实苏通判说陈业见了官府里的人不打招呼，这点属实有点冤枉了陈业。
偌大的知府衙门，陈业只在张嫣然的引导下见过知府大人，其余知府衙门里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所以陈业自然不知道，在衙门里随便遇上一个人，就有可能是通判或者其他重要的官员。
苏通判细细回想过往，陈业遇见他时，确实也只是和他点了点头以示礼貌，确实没有打招呼，心里只觉苏通判所观察的这个细节是对的。
然而，他如果仅仅因陈业没打招呼、或者陈业先他一步得到了大儒端躬先生的青睐，就要去为难陈业，未免太过小心眼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追问道：“那你想如何拿捏他？”
苏通判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一想起办法要整陈业，那是思绪飞快：“他不是开了两间琉璃阁吗？”
“在廉县的那间我暂且还伸不了那么长的手去管，但是余杭城的这间我倒可以在赋税这方面动一点手脚。”
“还有他在余杭城购置的家宅大院，那占地可不少，我也可以在他的户口方面为难他一下……总之，多的是办法不让他好过。”
雷教授蹙眉道：“这似乎不太好吧。而且，即便陈业现在在朝廷那里落不了好，但他确实在剿匪这事上是这个。”
他比出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
“那日 你没有随军前往忠庆门剿匪，你不知道那日陈业孤身犯险、连一个护卫都不带、仅凭一个信物就独自进入虎穴剿匪，确实很拼。”
“他杀了不少山匪恶徒、还连带着把从官府大牢里掏出去的卧虎帮二当家冯随给灭了，当日参与剿匪的官兵与武官们可都看在眼里。”
雷教授不禁回忆起那日亲眼所言陈业奋勇杀贼寇的场景，心里升起无限的敬意。
收回思绪，他认真道：“大家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倘若这次你要为难他，估计衙门里的人应该没多少愿意配合你的……”
“雷教授，没想到你居然对陈业改观了？”苏通判还以为雷教授对陈业恨得咬牙切齿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倒戈”向着陈业了。
雷教授不动声色道：“他剿灭山匪、平定了这一年多来的苏杭大患、救出了多少被坑害的老百姓……像他这么好的人，我如何能不对他改观？”
有一个细节他没提及的是，陈业从忠庆门里解救出的那些老百姓中，就有一位他失踪许久的表弟。
雷教授父母双亡，是被舅舅一家拉扯大的，从小与这位表弟一起长大。
当初这位表弟估计是被忠庆门半路劫道抓去当壮丁了，所以才失踪了很久。
如今失踪的表弟归来团聚，舅舅一家团圆，一改往日以泪洗面的颓丧模样。
就冲着这份恩情，雷教授如何能不对陈业改观呢？
苏通判皱起了眉头：“没看出来，你小子嘴里居然能吐出对陈业说的好话来……”
雷教授摇摇头，“不只是我，我估计衙门里的大家伙，口中应该都能说出陈业的好话来。”
“如果你真要对陈业动手、找他的麻烦，说不定整个衙门都没人愿意配合你，反而让你显了本来的丑角面目。”
“你！”苏通判气得指着雷教授的鼻子。
然而雷教授还没说完：“你只看到朝廷厌弃陈业、禁止他参与科举，于是揣测陛下对他感到不满。”
“你也不想想，陛下乃九五之尊，他如果真的看谁不顺眼，还会让那人好好的活着吗？怕不是早就直接拉出去杀头了。”
“你说，怎么偏偏就只有陈业没被陛下拉出去杀头，反而只是禁止他参与科举考试、不让他当官呢？”
苏通判听完这通分析，才猛然惊觉，额头渗出细密的薄汗，“这……确实如你分析的这般，这确实令人不解。”
“这有什么可不解的？”雷教授心里暗暗嘲讽苏通判目光短浅且愚笨，“他能安然无恙不被拉去砍头，那肯定是朝廷有人帮着他说话呗！”
“你自己分析分析，能劝得动陛下不杀陈业的人，会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吗？”
苏通判闻言摇头：“陛下哪可能会听得进小人物的进言。”
小人物估计连勤政殿都进不去，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了，哪有机会在皇帝面前说话。
“那不就对了！”雷教授一拍手，“既然不是小人物，那你再猜猜，又会是什么重量级的大人物要保下他呢？”
苏通判细思极恐，此时吓得不敢再胡乱猜测了。
万一说错了话牵扯到某个大人物，说不定他的官职都不保了。
“诶呀，”他叹了口气，“要不说教授就是博学多才，居然能够想到这一层，反而是我思考浅薄了。”
雷教授看苏通判那副被吓到的脸色应该不是假的，知道自己这番话应该能劝阻他不要为难陈业了，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通判，你协助知府大人处理公务多年，应当也知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而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往后你可别一见到公文和圣旨就一股脑犯冲动要对付别人了，否则哪天自己栽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苏通判抬手拭汗，心里一阵后怕：“是是，雷教授说的是。”
眼见终于说服了苏通判，雷教授后脚就给张嫣然去信，把今日他与苏通判之间的谈话内容一一告知，让张嫣然告知陈业，近期要小心提防。
张嫣然收到迷信后，就立刻给陈业去信。
很快，张嫣然的信与朝廷下达的公文一并送达陈家庄。
原本还在忙着研究火铳的陈业，被陈雷等一群人拉回家中，才得知了圣旨的事情。
书房内寂静无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陈雷是最为陈业感到愤愤不平的：“业哥，你说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你剿灭山贼、杀敌有功，明明应该给你很多的赏赐才对啊！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这是怕你功高盖主、所以要卸磨杀驴？！”
陈业蹙眉，捂着陈雷的嘴：“不许胡说！当心隔墙有耳，给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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