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慕容往事
林策后宫两个女人，都能让他心烦。政事本就更离谱了，谁想到空荡荡的后宫院里，又能出现这样的事。
又不能不处理，这些妃子哪个不是代表家族的权益。自己要是偏待了贵妃，往王相那儿一嚼嘴，上个朝又得想借口。
这个什么大将军，真是麻烦。
林策找不到慕容翎儿了，问过宫里几个太监宫女，都说是没见着。
皇后的丫鬟叫小兰，林策也没什么期待能从她口里问出慕容翎儿的下落，倒是走的时候，她叫了自己一声。
“陛下。”
“有事？”
“今日之事，责任不在娘娘。”
“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娘娘在林间练剑，遇见了贵妃。贵妃口角泼辣，又不敢正面招惹娘娘，常常拐弯抹角，说着一些难听的话。”
“所以贵妃是怎么崴的脚。”
总不至于是慕容翎儿暴起，贵妃逃跑，一下脚下没留神摔了吧。
“娘娘只是举剑吓唬她，谁知道路面积雪，她一脚没踩住，滑下了坡。“
好吧，还真是这样。
小兰摇了摇头：“娘娘自是识大体的人，以往都不与贵妃计较，但今天这次，贵妃说话实在难听了些。”
“她说什么了？”
“她提到了…”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说完。”
“回陛下，贵妃提到了娘娘的爹娘。”
“贵妃辱人父母？”
“贵妃没有那么大胆，她只是提… ”
“兰儿，再要多说，本宫就撕了你的嘴。”
慕容翎儿从房顶跳下来，带着小兰回屋，看都不看林策一眼。
林策模模糊糊，提到了…提到了什么你说完啊。
算了，慕容翎儿不愿意道歉，她也奈何不了。到时候贵妃那里接触一下，不要让他嚼舌根子。
走出雀翎宫的时候，小惠小声吐槽了一句：“贵妃真是过分。”
林策问：“哪里过分了？”
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或者在这个时代，随便提起别人父母是很不尊重的事？不是，他上过的几次朝，可都是有在提各家祖籍历史啊。
“陛下不知道吗？”
“说。”
这样的话，林策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小惠小声说着，不时回头往后看，应该是怕慕容翎儿突然提着剑出来砍她。
“皇后娘娘的爹娘，很多年前就死了。”
陛下的大病，把脑子也烧坏了，连这样的事都忘记了。
林策想到一些东西，这些连宫中宫女都知晓的事，御书房的典籍里却没有记载，皇宫更大的图书馆，文渊阁他没有仔细查看过，但上次查看慕容家世代典籍记录的时候，确实没有慕容翎儿父母的信息。
林策也只是以为，她父母没在当朝为官，宫中也就没有记载，可现在，属实是不简单。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朕。”
回到勤政殿的时候，林策望着手中的折子，实在是静不下心来。
小惠只是一个深在皇宫的宫女，所讲所说，大多都带有道听途说的意味。但事情的大致，他还是知道了。
慕容翎儿的父母死在了七年前，死在了先皇的一场政斗中。
具体细节小惠没有多说，林策估计她也不知道。
林策对这些事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他隐约觉得，皇家与慕容家，并非只是联姻的这般关系。
林策处理完那些折子，天已经黑了下来，他有时候总会有些恍惚，自己似乎真的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了。或者自己本命里，就是干皇帝的料？
林策找到慕容翎儿的时候，她就站在阁楼上看月亮。
穿着飘渺轻衣，衣带在夜风里微微摇晃。
“你不冷吗？”林策问。
慕容翎儿看着月亮，不去理睬林策的到来。
林策坐到了桌子旁，放下了酒和菜。
宫里的酒不比洛府，什么时候得要去洛府拐两坛女儿红回来。
“不是还在生气吧娘娘，现如今的局势你也知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她没有反应。
“朝中王家势大，贵妃就是王家在皇宫的象征，我无论作出什么态度，都会被朝中人解读。“
慕容翎儿终于开口：“你越来越像个皇帝了。“
“这不得感谢娘娘，要不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还有做皇帝的潜质。”
慕容翎儿转过身，眼神如林策第一次见到她一般，又多了很多东西，说不清：“我有时候觉得，死去的那个皇帝才是假的。”
林策顺着她的话，继续扯下去：“这都被你发现了。”
慕容翎儿蹙眉。
“其实大夏皇家积弱，朕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于是便派人去宫外找来替身，自己云游四海、拜访大家，自求学到这治国安邦之道。
雍王造反之际，又可以安排人毒死替身，让人暗中安排，让朕恰到时候出现在娘娘面前。”
林策吹得天衣无缝，一个忍辱负重、计谋无双的皇帝形象，就这样被他构思了出来。
慕容翎儿望着他，一时间居然真的分不出真假。
“既然你不喜欢待在宫中，为什么不出宫走走。”林策问她。
如她自己取的寝宫名字一样，她是一只被束缚的鸟。
“爷爷需要我，慕容家也需要我。”
“可你自己呢？”
慕容翎儿望向他，林策继续说道：“你自己，需要自己吗？”
“我做皇帝，为了满足好奇心也好，为了保命，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也好。我喜欢，也需要自己去做。可你生来便被当作太子妃管教，便是皇后的命，你有需要自己吗？”
“你在嘲讽我？”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娘娘做的皇后很好，为慕容家也做了很多。但娘娘不仅是娘娘，也是慕容翎儿，也是自己。”
“说人话。“
“咳咳…今天的事我能理解，之前是我唐突了。”
林策还是软下了心。面前这个杀伐果断的皇后娘娘，也只不过是一个被政治牺牲自我、牺牲整个童年的女孩子。
他不喜欢她，也谈不上讨厌。
至少不是那么讨厌了。
听到林策的道歉，慕容翎儿微微愣着神。
她知道今日之事只是自己倔着脾气，虽说自己占着理，但朝堂的那些事，不是占理就能解决的。
林策让她道歉只是出于理性考虑，出于大局，他没有做错。可如今，他居然会照顾着自己的性子，来跟自己道歉。
他实在不像个皇帝，又比谁都更像个皇帝。
林策拿出一些祭纸，伸手递给她一个火折。
“父母忌日，就坐在这儿发呆，这么不孝顺。”
“这里不是太庙，宫中不能烧这些东西，这是大忌。”
“朕可皇帝，我说能烧，就是能烧。”
“被御史台的那群家伙知道，你得被唠叨上一阵子。”
慕容翎儿点着祭纸，火光在微弱的月光下燃烧，照亮她冷清清的脸。那些火光在风中摇啊摇，让她的面容又变得柔和了些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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