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五千两的套
林策目前手里的要紧事，是土地改革与人民基础素养教育。
土地改革，也是经济体制改革。全民素质教育，在乎百年，维系万代。但要做到立竿见影的，就是先要拉人挂到这杆子上。
李弘义说元辖司收了阮家五千两银子，看元辖司的表情，这到底是真是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弘义想了想，突然装作歉意，一拍脑门只是道：“哎呀，忘了那五千两银子不是元辖司收的了，还望元辖司见谅。这手下递上来的名册，一时间看花了眼。”
那些官员听此一眼，瞬间又没了声音。
什么叫看花了眼，难道收着五千两银子的还另有其人？这可是整整五千两，可是砍十个脑袋，怕都是死有余辜。而且李弘义说的那什么名册，里面会不会挂着自己的名字。
虽说大家都是规矩了些，先前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是通过陛下的顾首银一事，京察也少有追究。但如今又是要查，会不会陛下又要惦记起那些过去的事。
这李弘义的督察标准，可是张奉郎的这般职责，都是没有抗住。
难道今天，陛下又要他们交顾首银子？他们可真是没有富余了，有的人真心悔改，那是把家底捐了个空。有的人意思意思，那也是如割肉一般。
陛下如今又要故计重施，难道就不怕朝臣心里膈应。虽说行的正站得直，但总得给人一个站直的机会，若是三番几次秋后算账，不是闹得人心惶惶。
这群大臣心里想什么，林策那可是能猜到一二的。这人被坑一遍了，心里自然警醒。若是要坑，定要受一些阻碍。
既然大家不割肉，那不如我们来放血。既然大家没有血，那林策就借着他们的名头，去放别人的血。
元辖司此事是不是他做错了，或者收没收银子，那都是不重要了。朝堂进了鬼，那谁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策又有了名义，欢乐地捉鬼了。
林策终于是开口：“元辖司。”
“陛…陛下。”
“既然京察说是元辖司没有收那五千两。朕也相信元辖司没有收那五千两。”
“陛下公正圣明，臣万般仰佩。”
元辖司回到了位置，林策望着百官，一直沉默。直到沉默的力量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林策方才开口。
“诸位可知，这五千两，是进了谁的口袋？”
没人开口，也没人敢抬头。
林策自然知道这五千两只是李弘义瞎编的幌子，那阮家真是有那么阔，五千两买个偏远水坊岂不是亏到了天。
正如他指鹿为马，也可指个五千两。
现实有没有没关系，大家心里有了，那就是有了。
“李都统。”
“臣在。”
“朕要你京察门彻查此事，若真有不公者，自当报与朕，朕自然会招待他。”
“臣遵旨。”
李弘义退下，他的戏份也算演完了。现在到林策开始表演了。
“方才数十位爱卿参奏李弘义，这才说了两位，众爱卿有冤伸冤，尽快与李侯正谈谈罢了。朕在此听着，不会失了公正。”
林策话说完，没人再出面开口。
“既然大家没话了，那就轮到朕开口了。”
林策望着张奉郎，道：“张奉郎职责有失，朕该如何罚你？”
“陛下，臣…臣实在掏不出银子来。上次顾首银一事，臣已然捐空了家底。”
林策却是大怒：“何叫顾首一银，乃是浪子回头，只此一次。朕设此一银，只是给予一次机会，而不是诸位犯错逃脱的由头！若是有罪皆用银子了结，那这大夏的律法，岂不是有钱人才能当了皇帝？”
张奉郎一下跪下来，道：“臣知错。”
“朕又不是要了你的命，何必那般紧张。起来，除雪失责一事，些会儿时间，再与你算。”
林策望向了元辖司，道：“那么元辖司，可有知罪？”
“臣知罪。”
“何罪？”
“臣批地有失考量，让阮家祸害了渔户。”
“你脑袋倒是不糊涂”
“臣受李大人点拨，幡然醒悟。”
“好了，退下吧。”
林策又问大臣：“刚刚参奏的诸位此刻沉默，可是对李侯正的作为没了质疑。既然没了质疑，朕该如何罚，是不是也可有实施了。”
那群人叹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被陛下摆了一道。
这上一秒还把五千两的事交给李弘义去做，这下一秒就问谁对李弘义抱有意见。这般风头，谁又会傻着开口。
李弘义督察的那些罪名，无非就是受些名誉损失，或者罚些俸禄。但这贪污五千两的罪名，是没有人能够承担的。
“既然众爱卿愿挨，朕就愿罚了。自不过量在都是些许失誉之责，轻罚则是不妥，重罚了各位朕心里觉得不公。不如找了机会，让各位将功补过。”
元辖司迅速开口。
“谢陛下隆恩，臣自当愿意将功补过。”
一些大臣惊讶，这陛下还没说是何等将功，就这样答应下来，就不怕陛下狮子大开口？但既然都有人表明了态度，其他人若是不表态，实在是看不清时宜。
众人齐声。
“谢陛下隆恩，臣自当愿意将功补过。”
“谢陛下隆恩，臣自当愿意将功补过。”
林策道：“先前听这李侯正一话，朕也是觉得这官地租赁一事，实在是办得不妥当。朕若是下令要收回京中官地，无论商地农田，还是山林楼宇，都要回归皇家，派诸位与民商交涉，可能办到？”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疑虑了些会儿，不到些许时候，有些人却是明白过来。
难道陛下此次，不打银子的主意，是要打土地的主意？
有大臣言：“陛下，官地租聘，短则一二，长则数十年。这突然收回，怕不是要误了朝堂的信誉。”
林策道：“却是，皇家的信誉，可是重要的紧。诸位去办这件事时，若是让朕听到那些商户提到了皇家的不好，可是要好好斟酌一下的。既然诸位觉得难办，不如朕给提一个主意。商地长期变短期，短期变无期。以税抵期，期不独租。”
“农地全然收归国有，夫任土错贡，所以通有无，井乘定赋，所以均劳逸。有无通则民财不匾，劳逸均则人乐其业。朕将下诏，均给农田，永业田，终身不还，授田视轮休需要加倍或再加倍。”
“此后土地禁止买卖，得卖其盈，买所不足。诸桑田皆为世业，身终不还，恒从见口，有盈者无受无还，不足者受种如法;盈者得卖其盈，不足者得买所不足;不得卖其分，亦不得买过所足。”
“…”
直到众臣听完这陛下的一番话，才知自己完全被下了套。这均田之法，二相早有实施，只是这结果招到诸多阻碍。大家能做，但不愿意去做。大家在做，但也是几番搪塞。
如今众人一看自己身边，被李弘义所谓督察的人中，除了张奉郎，其余都是户部各司，专管民事调理。
陛下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当着百官的面，拉他们打头阵啊。
林策说完，又对张奉郎道：“诸位要是记不住，下朝后朕会给你们送一份文书。而张奉郎，每次朝会，汇计诸位成果再交于朕。”
朝臣看戏的看戏，沉默的沉默。
林策问：“众爱卿可有异议？”
元辖司总是出奇的积极，道：“臣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既然有了领了头，又是这般表态，他们在不出声，也是不好。
“臣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臣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几位大臣虽是这般说，但还是阴恻恻地盯着元辖司。这般小官，掐媚倒是积极。到时候真要被陛下拉到了前头来，去弄那均田之策，还不知这其中的凶险，真是愚蠢。
而下朝些许时候，元辖司与李弘义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你懂我懂的意味。
这场双簧，演得自然是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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