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接计
最高级的双簧，是合奏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被人拉着演了一番戏。
林策今日二选一，谈张公掌之事，赏罚分明处理伍家公子。这样一来，收得理义一方，于诸臣表态，无论王家如何势大，自己这个皇帝都会刚下去。
收获一批真正的忠臣，但要迎来王家的撕破脸般的反扑。
林策想做，但做不了。正义执行的前提，是要有执行的资本。
只是众人没想到的是，皇帝非但不提伍家伤人之事，还要提杨贺州民间功绩，要给杨贺州立功碑。这番行为，说得好听叫以退为进，说的难听就是丧权辱国。
要是皇帝真是如此，那些处在慕容系还在观望的官僚，只会一把投入王家的怀抱。毕竟先跪的人，是陛下。
林策此举，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准备重新开档了。
保皇一派于慕容一派，就着是否立碑一事纠缠。林策听着他们的争吵，又把王相拉下了水。
这老小子可是奸诈的很，林策不信他没有意料到一些什么。如今便是要把他拉入局中，不要做局外明朗之人。
“此事，王相如何看？”
一句话，众人沉默下来。慕容相已经是表过态，皇帝也是有所动摇，如今的朝堂，就差王相一人的态度。
可谁人不知，杨贺州于王家，本就是形同一体，这番好事，王相还能不同意吗？
王老头的面色凛重下来，他看向年轻的皇帝，皇帝望着他笑。
王相纵横朝堂，不是看自己要做什么，而是看对头要做什么。
如今慕容家与皇家绑在一块，皇帝的态度，明显是同意为杨贺州立碑，而慕容相的态度，明显又是不同意。
那么这个皇帝真正想做的事，又会是什么？而且，他却是又把整件事的抉择权交到自己手中，是心中自有把握，自己的选择能如他所愿吗？
林策把棋子扔给王相，就要看王相这一步吗，又要怎么走了。同意与不同意，于林策而言，都有大利，他也都有后手。
王相道：“将军功绩，自该立碑。”
杨贺州听此一言，眉目舒展开来。王相一系听到主心骨发话，几人也是出声附和。反而是这时候，刚刚还在帮衬说话的保皇一派，一下就对立碑一事闭口不谈。
众人之争，又演变成二相朝臣之争。
待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言，说得不可开交之时，林策开口发话。
“杨将功碑一事，既然起之民意，不如决否也取之民意。”
“陛下，既然民间立碑早有意见，还有何来的决否？”
“众爱卿怕是不知，民意虽是如此，但三人之言，何能虔服十人之心？”
“陛下的意思是？”
“既然取之民心，朕同意立碑，但杨将便是要虔服，这民间另外的七人之心。”
杨贺州道：“陛下不用绕着弯子，直言方可。”
林策不开口，望向尤百达。
尤百达上前，躬身道：“将军有所不知，民间对将军的威望，一半仰慕将军西北大胜，一半期许将军解民间之苦。京外匪患猖獗，已是害得京都民众苦不堪生，百姓日盼夜盼，终是盼得将军回京。”
一话即出，王相与杨贺州皱眉，慕容一派这个时候，突然明白过来一些什么，也是决口不提刚刚拒绝为杨贺州立碑一事了。
杨贺州直言：“你们是要我去剿匪？”
尤百达道：“将军，不是我们，是百姓。”
有人接：“将军既能杀的西北铁骑片甲不留，京中些许小盗，何能承受住将军威风?”
王相一系有人驳：“将军方才回京，还没歇息几日，再让将军劳身成何体统。我大夏，难道还不出其他剿匪之才？”
“杀鸡焉用牛刀！”
尤百达一众以退为进，只是道：“诸位莫急，将军同意与否，都是将军之意，我等定不会强求。此事取之民意、来之民心，我等自然不好开口多言。”
一句取之民意、来之民心，正是承上启下。
立碑之事，皇帝也是说了，他没有意见，立与不立，还是要看杨贺州能否再用功绩，完全说服民间百姓。剿匪之事，也是民心所向，如今大将军回京，那等威风，就是让大家伙见着了救星。
剿匪身成，有了民心，立碑一事，理所应当。
与三方势力而言，都是一把双刃剑。这刀口朝向那一边，在于杨贺州接不接这茬子，又能不能剿得了匪患。
杨贺州望向了王相，王相没有任何表情。片刻间，又是对着杨贺州微微摇了摇头。这一个动作，看得林策心惊胆颤。事已至此，要是杨贺州不接招，那他今日的戏份，可就是白白演了。
杨贺州倒是站在了大殿之央，开口之声响彻云霄。
“既然民心所想，剿匪一事，末将也就答应下来！”
林策笑，站起身来，宣告今日事宜。
“杨将巍峨之心，朕当要为京都百姓，谢过杨将除暴安良。剿匪之事，便定在孟春初三，爱卿这几日回府，还望多做些准备。来人，下旨！宣告京都百姓，初三之日，东城之门，贺送将军出征！”
今日下朝，便是七日假期。
杨贺州被王相请到了王府，杨贺州站在主客大厅，身着钢铁甲胃，不似有坐下的动作。
“王相有话便说吧，末将还有军事要忙。”
“杨将军真要如了陛下的愿，要去剿匪？”
杨贺州呵笑：“到底是如谁的愿，可是说不定的。”
“陛下一众捧杀之计，将军也是能有预料？”
杨贺州抖了抖身子，拿过下人送来的茶水，一口饮下，满脸痛快。
“捧得了是权势，杀得了还得要本事。末将能带兵拿下西北，自也不是傻子！”
“将军看重的，该是功碑吧。”
“文臣鞠躬，武将尽瘁。古往今来，谁人瞧不起这功利之事？况且不说在下征战伐谋，尚有无双之勇，这立碑一事乃是民心所向，丞相可在京街听过，如今的京都百姓，何人不知杨某之名？顺之民心，剿了东山匪患，还能担不起这功碑之绩？”
王相喝着茶，也就不开口了。
杨贺州正要离去，王相还是提醒了他。
“既然陛下要杨将剿匪，将军还是要谨慎些是好。”
杨贺州走了回来，轻轻拍了拍王相的肩膀，玩味道：“王相这般年纪，还是早早歇息，杨某之事，我自有分寸。”
杨贺州离去，王相脸上的皱褶带着光影下的阴暗，显得老态龙钟。又像是一棵老树，苍老年迈，却又不失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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