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天使还是恶魔
县令缩了缩脖子。
“是这样的殿下，陆大人在的时候呢，也算是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明路。”
“现如今，百姓的生活比起之前，不知道好过了多少，他们都商量着，给陆大人建一个生祠什么的……”
县令没敢直说，因为解放出来的佃户，这会儿意识到了陆中的好，也想着找陆中感谢一番之类的。
因为县令知道，八皇子和陆中并不是很和，现在朝堂上都传言，八皇子和陆中闹翻了。
八皇子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好半天才开口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是陆中开了河堤，让洪水冲了他们不少的地？”
县令缩了缩脖子，“他们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不在乎。”
“不在乎？”八皇子愣了一下。
县令小声道，“他们的意思是，他们现在的生活，才像是人的生活，之前的生活，活得跟狗一样……”
“可是死了人啊！”八皇子难以理解！
县令苦笑了一声。
“殿下，穷人的命，不值钱的……”
一句话，让八皇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穷人的命，不值钱的！
而改变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是陆中！
当初在安平县，他三百多两银子买一条命，多的是女人愿意卖命！
因为这年头，不缺穷人！
在这之后，陆中放洪水，还让得了瘟疫的人走出去。
无数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做下来，佃户对陆中非但没有恨意，反而多的是感激，就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他们的命不值钱！
八皇子都忍不住开口道，“难道就没有家里人被陆中害死的？”
县令点点头，然后无奈的笑了。
“大人死了的，小孩子现在过得好，剩下的大人也只会感激陆中，要不是陆中，他们的小孩子，日后也只能继续给别人做佃户。”
“小孩子死了的，那些大人也不心疼，这些人家里，谁没有六七个孩子，死一两个，大人都不当回事的。”
八皇子感觉一口气喘不过来！
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道，“这些死去的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就没有人惦记他们？”
县令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了一句，“殿下见过那些佃户了？”
八皇子点点头，神情有些阴沉。
县令叹了口气。
“那殿下应该知道，这些佃户什么的，最近日子都过得不错，每个人至少还能笑出来？”
八皇子再度点头，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我有眼睛，自然是看得见的！”
“那殿下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得出来吗？”县令又问了一句。
八皇子不屑道，“当然是水患结束了，他们当然高兴啊！”
“殿下错了，他们高兴，不是水患结束了高兴。”
县令摇了摇头，“谁淹了地，地又不是他们家的，大户要是非要租子，他们大不了就一家人全都完蛋，大户不要租子，他们也能熬过来，有没有洪水，他们至于高兴吗？”
八皇子一愣。
县令继续开口。
“他们高兴，是因为他们有了地！以后收成都是他们自己的！”
“这代表什么，殿下应该比我清楚。”
“他们有了地，也就说明日子有了奔头！”
“哪怕谁家运气不好，家里的大人死绝了，这边也还有福利院，还是陆大人开设的，那些小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苦难，自然更加不会在意了。”
“剩下的人，家里死了人，但是他们有了地，孩子以后也有了奔头，他们为什么要恨陆中？”
“殿下，你不懂百姓啊！”
“对于百姓而言，吃穿什么的，你只要不饿死他就行，他自己也能劳作，也能熬过去，但是日子不是熬的！你见过哪个熬日子的能笑得出来的？”
“他们开心，是因为日子有了奔头，是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开始，他们工作，不是为了那些大户，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他们有了钱，就可以让孩子上学，这要是出一个当官的，一家人就都轻松了，他们也不用那些辛苦了，这日后，孩子也更有奔头了，他们孩子有了希望，他们才能笑得出来！”
“你别说陆大人害死了不少的佃户，就是再死一批，都不会有人怪罪陆中！”
“因为陆大人搬走了他们头顶上的大山，他们对陆中怎能没有感激啊！”
听到这话的八皇子愣住了。
在他看来，陆中用的是绝户计，是最为恶毒的。
但是在那些受难者的本身，正是因为陆中的存在，将他们一棍子打醒了，日子越过越好，他们对陆中却是感激！
此时的县令也是无奈的开口道，“这就好比，陆大人说要修建一个学校，但是需要有人去开山，现在有人开山死了，但是百姓能怪陆大人么？有了学校，孩子才有希望，这个道理，谁不知道啊！难道真的像是之前一样，所有人继续做佃户，继续给那些大户当牛做马，这样才算是好日子吗？”
听着县令的话，八皇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死死的看着县令，最终突然开口道，“我能……出去看看么？”
县令微微点头，“殿下您请。”
八皇子沉默了一下，起身走出了县衙。
离开县衙，八皇子整个人愣住了。
外面有很多的佃户，但此时正在热忱的看着他。
八皇子没忍住，明知道是废话，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们，不恨陆中吗？”
一群人都摇了摇头。
有人苦笑着道，“我家丈夫就死在洪水里，你说是陆中害死的，我也没有意见，但是我真的恨不起来，殿下你知道么？我家老.二，昨天已经进了学堂了……”
这个女人一开口，其他所有人都纷纷开口！
“我们也是一样的，我家的那个小子也去了学堂了，这日后，说不得要成为官老爷呢！”
“今后我们种地，再也不用给东家交租子了……”
“这算个屁！我家不是佃户了，还有地了，我家老大还娶媳妇了呢！亲家就是镇上杀猪的！”
一个个声音响起。
八皇子却只觉得有些聒噪。
原来一开始他就错了！
受害者觉得陆中是天使，偏偏他觉得陆中是恶魔！
到头来，他都搞不动，陆中做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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