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不相信百姓
此刻的宋濂有点懵逼，许青山的观点实在是太奇怪了，做好事就是做好事，居然还要考虑风险。
他刚想开口反驳，只听许青山继续说道：
“首先我苏青县的百姓在我管辖之下，因此来自外界的不可抗力因素就小的多……”
宋濂懵逼：“什么叫不可抗力因素？”
许青山倒是没有不耐烦，解释道：
“所谓不可抗力因素便是出自官府的行动，譬如官府将细盐当做私盐稽查，百姓有可能向官府告密，使得百姓手中的细盐全都被收缴。
况且，往外运送细盐路途上如果遇到自然灾害，再不济遇到官府又是一大笔损失。
而在我苏青县产出的细盐便可直接投入市场之中，虽然运输途中也会有风险，但相比运往外县，路途短了，风险自然小许多。
诸如此类，但这样的事情在我苏青县就不会发生。”
宋濂一听，立刻反问道：
“为何，难道就不会有苏青县的百姓向外县的官府，或者州府告密吗？
许大人居然说这事情有风险，那别县的百姓和你苏青县的百姓有什么区别……”
此刻的宋濂显然有些急眼了，朱元璋瞪了他一眼，其立刻意识到失态了连忙坐了下来道：“许大人，抱歉，刚才有些着急了。”
许青山一听摆了摆手似乎不在乎：
“无妨。刚才你说我苏青县的百姓和外县百姓有什么不同，大有不同。
因为他们可以买到细盐，摆脱盐荒。
如果有人告发导致细盐将稽查，那么百姓全都没有人吃的上细盐。就算再小人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初高价的私盐就如同一个牢笼一样将所有百姓困在其中，而我的百姓却不在牢笼之中，因为细盐的出世救出了他们。
每个人只要买了我的细盐就如同被官府抓住即将对簿公堂的盗贼一样，苏青县的每个人都是同伙。
而如若有人告发了便可以得到州府的丰厚赏赐，就可以彻底脱离盐荒与高价私盐构筑的牢房。
但苏青县的所有百姓都要被关进去，可如果没人告发那么所有人就能凭借细盐躲过这座牢笼。
你觉得这种情况之下，百姓会怎么做……”
此话一出，宋濂顿时更加无语了，在他看来许青山真是奇怪到了极点。
你比喻就算了，居然将苏青县百姓全都比做即将对簿公堂的囚犯。
可这个问题却难倒了他，宋濂冥思苦想也想出来答案，要是他身处其中只能保证自己不告发，但却无法保证别人告发。
而许青山看宋濂憋红了脸半天不说话哈哈一笑继续说道：
“很简单，百姓们不仅不会告发，而且还会人人监督周围人是否是告发之人。
因为只有第一个告发之人才有奖赏，第二个告发什么都没有。
如此一来百姓就算想掀桌子也要考虑一下自己会不会晚了，已经有人告发了。”
朱元璋一听顿时瞠目结舌，他也是一脸的疑惑问道：“许大人，你难道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百姓吗？”
许青山拔了摆手说道：
“我当然不相信，因为前段时间州府设立的悬赏实在是太高了，面对如此高的悬赏，每个人都会心动。”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众人哑口无言，每个人如果都将自己代入到百姓之中，面对如此高的悬赏，是个人都会心动。
“但我不怪罪他们，这是人之常情。
我为陛下制定的计划是打淮西党一个出其不意，自然要保证细盐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
一番话说完，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宋濂似乎想通了什么，双眼之中满是激动的神色。
活了一辈子了，宋濂只觉得之前半辈子是白活了。
他只是看到了许青山生产细盐，低价售卖给百姓，因此就要求许青山将低价细盐卖给更多百姓。
可他却没有考虑许青山如此做好事也是有成本的，如果他公开叫卖细盐不出几天淮西党就可能找上门。
到时候可能就是无穷无尽的杀手，而许青山却考虑的十分周全，既然要做好事虽然有风险但他将风险降到最低，避免付出代价。
如此一来，苏青县的百姓得了细盐可以度过盐荒，许青山也做成了好事。
朱元璋刚开始得知许青山生产出了细盐却只售卖给自己县的百姓，起初他也是不解，甚至觉得许青山未免有点太自私了。
现在看来，许青山也是十分不易，能够保证一县的百姓都有细盐可吃已经实属不易，如果再强求他将细盐卖给更多人，实在是太苛责了。
更何况许青山不能卖，要是当初他卖了淮西党恐怕会派出所有的杀手，细盐暴漏了是小事，许青山要是有什么不测，对整个大明都是极大的损失。
宋濂也是明白了，不过他接着问道：
“许大人，既然如此那为何不一开始就将细盐全面抛向市场，反而先放出百万斤细盐免费发放给百姓？
据我所知，那百万斤细盐全都被收缴，为此两京一十三省还引起了不小的动乱。”
这一点朱元璋也是不解，现在想起来那可是百万斤细盐，他就算身为天子也是一阵肉疼。
许青山一听哈哈一笑说道：
“百姓虽然经历了盐荒，可是他们也不是傻子，江河湖海到处都是盐矿，百姓为什么不吃。
自然是那些盐矿海盐不能吃，细盐是百姓从未见过的新奇之物，如果百姓自然不会购买。
虽然你我都知道细盐没有毒，而且味道极佳，但百姓不知道啊。
这叫试水……只有将细盐免费投向市场，让百姓对细盐有所熟悉，这样之后再推出细盐百姓自然会争相购买。这叫广而告之……”
“如果当时陛下直接将细盐投入市场，百姓也会购买，但不会有短时间内大量购买的情况，毕竟百姓对细盐不熟悉，他们总要试探一番。
而这是需要时间的，我说了陛下要想占据天下盐市就要出其不意，而百姓试探细盐就会给私盐反应的时间。
到时候私盐反扑过来，他们也打价格战，盐市恐怕有一大半就要落到他们手中。”
“到时候最好的结果恐怕也不过是细盐与私盐二分天下而已，如此一来何来大获全胜一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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