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大将军隗嚣,虽然已经与刘秀亲近联合,但内心却又心存犹疑。而部下两派的主张,也是如此的泾渭分明,针锋相对,令隗嚣举棋不定,难以决定。
以大将王元为首,力求西州独立地向外发展,拓展己方势力,不依附他人;而马援,班彪,郑兴等人,却审时度势,一力主张隗嚣归附刘秀的汉室。
于是,隗嚣寻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咨询自己的谋士班彪,以决定自己的大局走向,归属向背。
隗嚣和颜悦色,开诚布公地诚恳问道:“先生啊,如今,四海纷扰,天下不宁。本帅与汉室刘秀,西蜀公孙述三分天下。
从前,东周灭亡,战国并立。大家互相征伐混战,数代之久,天下才重新统一。不知古时那些合纵连横的故事,会不会在如今历史重演呢?或者是重新恢复一统天下的局面,由一姓兴起呢?”
听见隗嚣如此慎重地询问天下大事,班彪立时庄重严肃了起来。
他侃侃而谈,尽力劝说隗嚣心向刘秀,归顺汉室:
“主公啊,世异则事异。周的兴亡,与当今汉室兴亡,不可同日而语。请主公耐心地听听,让在下与主公慢慢剖析。
上古之时,周王把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让诸侯们各自主持各自的封国。其时,王室强大,枝叶衰弱,周王命令,诸侯莫不听从。
到了后来,蛮族入侵,周王被迫迁都,周王势力立衰,以致周王影响所及,不过王畿附近而已。
最终到了末期,周王朝更是江河日下,以致发生合纵连横事件,皆是形势造成。
到了高祖兴起,继承秦王朝制度,综合先前体制,建立郡县,分封诸侯。君王有无上的权利,臣下没有累积到一百年以上的权柄。虽经七国之乱,但仍然能够转危为安,此乃根本未变,主干强大所造成。
后来,自哀帝开始,王朝开始走上霉运。皇帝或在位时短,或合法继承人断绝,终于导致王姓家族控制朝廷,篡夺至上的权力。
危机起于上层,并不是人民的叛离所造成。莽贼篡位,如能够顺应民心,则不会有后来刘姓的再次复兴。
然而,莽贼昏庸刚愎,以革新为名,祸害天下苍生百姓,致使中外骚动,变民风起云涌。最后导致人心思汉的局面发生,只因汉王朝的恩惠,还留在百姓的心中。
所以,天下英雄豪杰,不谋而合,无不假借刘姓的名号,来拢系民心。
他们虽然占据州郡,但没有六国王族累积下来的政治资本。而人民歌咏思念,仍把希望寄托在汉室的复兴身上,所以,汉室的再次振兴,在人民的意料之中。此所谓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然而,由于隗嚣曾经经历了刘玄祸害的惨痛教训,所以至今他依然心有余悸。
他立即反问道:“先生啊,你对周王朝以及汉王朝的形势分析,本帅也认为很有些道理。
可是,本帅以为,先生你只是看见了事情的表面,认为愚昧的百姓因为习惯了刘姓统治的缘故,对汉王朝念念不忘。所以,先生你就肯定汉王朝一定会复兴。
实际上,现在的天下局势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不再是原来的样子。因此,本帅认为你的见解并不周密。
如今的局势是,汉王朝已经完全覆灭,人心丧尽,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从前,秦王朝失去了他的鹿,高祖追逐而终于获得了他。那时候,难道也是人心思汉吗?
再说先前,圣公建立的汉室也已经灭亡,赤眉拥立的刘盆子也已经覆灭,而所谓人心思汉,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语。
以此推断,先生的判断并不合适!”
班彪见隗嚣并没有完全理解与自己谈话的深层含义,也不好犯颜与隗嚣尽力地争执。
于是,班彪只好退下来,准备重新寻找更加恰当的方式,力图说服隗嚣心向汉室。
后来,班彪给隗嚣上疏,从天命与图谶等方面出发,试图说服隗嚣。但却是毫无效果,隗嚣始终无法接受班彪的主张。
隗嚣是天水成纪县人。他年轻时在州郡做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官吏。王莽的国师刘歆把他当做自己亲信的属官看待,隗嚣很受刘歆的重视。
国师刘歆死后,隗嚣就返回自己的乡里。他的叔父隗崔,平素性情豪爽,很能博得众人的拥护。
当时,他们听说圣公刘玄已被立为汉天子,而王莽的军队连连失败,大势已去。
于是,隗崔便与哥哥隗义以及上邽人杨广、冀人周宗谋划起兵响应刘玄的汉室。
隗嚣对叔父们的反叛并不认同,他制止叔父说:“叔父啊,战争是凶事,不要轻易挑起。我们的宗族有什么罪过,要遭遇此劫呢?叔叔不可如此!”
隗崔不听侄儿隗嚣的劝阻,还是坚持发兵。
于是,隗崔聚众数千人,攻打平襄郡,杀死了王莽的镇戎大尹。
后来,义军势力更加强大。隗崔和杨广等人认为起兵之后,应该拥立一个首领来统一指挥。
他们经过商议,都一致认为隗嚣一向有声望,又喜好经书,具有统兵的才能。因此,大家共同推举隗嚣为上将军。
隗嚣辞让不过,就约定说:“承蒙诸位父老众贤看得起我小子。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号令,我才敢接受大家的推举。”
众人都齐声答应说:“是。”
就这样,隗嚣被立为了义军首领。
隗嚣被立为上将军后,就立即派遣使者前去聘请平陵人方望,担任自己的军师。
方望来了以后,就劝说隗嚣道:“将军,您是想上承天命,下顺民心,辅助汉室而起兵吗?那么,请听听微臣的建议。
如今,立为天子的更始帝刘圣公人在南阳,可是王莽还占据着京师长安。你虽然想用汉室的名义行事,但其实并没有接受到皇帝真正的天命,您凭什么能使大家心服口服呢?
所以,微臣以为,将军你应当赶快建立高祖的祭庙,以臣子之礼祭祀,这就是所谓的以’神道设教‘,求助于先祖的神灵保佑,以便号召众人的意思。
而且,礼因时不同而有增删变易,朴实与华丽并没有常规。
将军你只要划出地界,建筑祭坛,虽然是茅草屋顶,泥土为台阶,也可以表达自己的恭敬与号召之心。
这样的祭祀虽然简陋,也没有丰盛的祭品,但神明能不享用吗?百姓能不顺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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