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庄即位不久,就开始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这些挑战,既有来自内部,自己的兄弟们的,大臣们的,也有来自外部的。
却说当时的西海一带,一向是羌人的杂居地。
据说在秦朝初年,有一位受了劓刑的妇人逃到这里,常常用长发遮住自己的面容,以免被人发现脸上的疤痕。于是,这种习俗就被当地的羌人沿用下来,就逐渐形成了一种他们自己民族的风俗习惯。
汉武帝时羌人叛乱,朝廷派遣将军李息前往平定;宣帝时也派遣过后将军赵充国,击败叛乱的羌人;直到元帝时,那里才被右将军冯奉世彻底平定。
王莽末年,中原大乱,羌人又乘机占据西海,侵入金城。后来,他们被来歙和马援两员大将一再征讨,才将羌人的势头压下去。
起初,西羌烧当部落首领滇良打败先零羌,夺取了先零的领地,把先零部落逐出湟中(青海东北部)。滇良死后,他的儿子滇吾继位,该部落日趋强盛。
中元二年(公元年)秋天,羌人首领滇吾和弟弟滇岸,带着五千人入侵陇西郡(甘肃临洮),在允街打败了陇西太守刘盱的郡朝廷部队。
滇吾打了胜仗,趁势号召各地的羌人起来响应自己。于是,汉军沿边各要塞边防军中的羌民族将士,纷纷叛离,逃出塞外。
此时刘庄刚刚继位,他急忙派遣谒者张鸿,征调各郡民兵会同陇西长史闲飒,共同讨伐和攻击滇吾叛军。
哪知汉军到了允吾县(甘肃皋兰县),却中了滇吾羌军的埋伏,张鸿大败,以至全军覆没。
冬季,十一月,刘庄又派中郎将窦固监督捕虏将军马武以及中郎将王丰,右辅都尉陈欣等两名将军,调集四万人马,大举进攻滇吾羌军。
本年,南匈奴二十四任单于栾提莫去世,他的弟弟栾提汗继位二十五任单于,此即伊伐于虑鞮单于。
转眼就到了永平元年(公元年)。
春季,正月,皇帝刘庄率领公卿及文武百官前往父亲的原陵朝拜,如同刘秀生前举行元旦朝会的仪式。
刘庄先在父亲的牌位前叩拜,礼毕,然后退下,坐在东厢。侍卫官全都围列在牌位之后,由太官献上御膳,太常演奏乐曲。
封国,郡县,呈送年终考绩的官员依照顺序上前,在供奉刘秀牌位的大堂上奏报本地的粮价和人民疾苦之事,以告慰父亲的亡灵。
从此以后,这项仪式便成为固定的常例。
不久,刘庄大哥东海恭王刘强因为过分痛悼父亲的去世,哀伤,忧虑与恐惧交加,也染上重病。刘庄急派使者—中常侍钩盾令率太医乘驿车前往鲁城诊治疾病,沿途问询的车马络绎不绝。
刘庄还下诏命令东海恭王刘强的同母弟弟,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淮南王刘延等兄弟去东海国首府鲁城,探望刘强的病情。
五月戊寅日(二十二日),刘强去世。
临死前,刘强上书叩谢皇恩,对诏令上疏谢罪说:“陛下,臣蒙受皇恩浩荡,得以充当藩王辅助朝廷,特殊地被授予两国,宫室礼乐,事事与他人不同,皇恩巍巍无量,讫今无以报答。
而且,臣自我修养不小心,连年生病,使朝廷忧虑挂念。皇太后、陛下可怜和同情我刘强,触动人的感情发自内心。太后,陛下多次派遣使者太医令丞方伎道术之人来此,络绎不绝。
臣念及陛下厚恩,不知说些什麼。我自我反省检视,气质力量都很弱,一天天逐渐疲乏,最终不能再望见朝廷,侍奉皇帝左右。辜负了陛下的深厚恩德,将遗恨带入了黄泉。
臣自身本来就命苦孤独虚弱,又被皇太后、陛下忧虑,留下的孤儿寡妇还要连累皇太后(指阴丽华)和陛下操心忧虑,我真是又悲伤又惭愧!
臣的儿子刘政还是一个幼童。如果勉强让他继承我的爵位和封土,这恐怕不是保护他的万全之计。我请求交还鲁郡,让他回到原来的东海郡。
皇帝有恩怜悯哀伤我,因为我没有更多的男儿的原因,封我三个女儿为小国侯,这是我每日记住不敢忘记的。
如今,天下刚刚经历了大变故,父皇突然去世,天下震惊。我盼望陛下加倍奉养皇太后,劝解皇太后多进餐饭,保重身体。
臣,刘强,困顿衰颓愚劣,千言万语的言辞不能表达自己的全部心意。愿一并向各位亲王道谢,辞别,想不到我们永远不能再相见了!”
刘庄见到遗书,十分悲痛,跟随母亲皇太后丽华一同出城,临幸津门亭,为刘强举哀。
刘庄命令大司空持御赐符节前往鲁城督治丧事,大鸿胪副,宗正、将作大匠处理丧事,按特殊的礼仪赠送,升龙、旄头、鸾辂、龙旗、虎贲百人,对刘强的赏赐赠送,都超过正常的礼仪。
刘庄下诏命令楚王刘英、赵王刘栩、北海王刘兴、馆陶公主、泚阳公主以及四姓夫人、小侯以及留在京城的亲戚朋友们都去参加东海王刘强的葬礼。
刘庄追念刘强谦恭节俭的品行,不愿违背他的原意实行厚葬。
于是,刘庄再发布特诏,表彰大哥的义行:
“东海王的随葬物品,务必符合简单俭省的原则,寿衣足以包住身体即可。要用茅草之车,陶瓦之器,物品少于通常制度,以此显示东海王卓尔不群,独行特立的高尚志节。”
刘庄并命令将作大匠(工程总监)留在东海国兴建王陵祭庙。
刘强立十八年而逝,终年三十四岁。他的儿子靖王刘政继承爵位。刘政荒淫纵欲缺少德行。后来中山简王去世,刘政到中山参加葬礼。他私下娶了简王的姬妾徐妃,又偷偷接走了被掖庭赶走的宫女。豫州刺史、鲁相上奏请求处罚刘政,天子下诏削除他的薛县。
刘政立四十四年后去世,他的儿子顷王刘肃继位。
永元十六年,封刘肃的弟弟二十一人都为列侯。刘肃生性谦虚俭朴,遵循恭王的法度。永初中,因西羌没有平定,上交钱二千万。元初中,又上交细绢万匹,用以帮助国家费用,邓太后下诏赞扬并收下了物品。
刘肃立二十三年后薨,他的儿子孝王刘臻继嗣。
永建二年,封刘臻的两个弟弟刘敏、刘俭为郷侯。
刘臻及弟弟蒸郷侯刘俭都有深厚的德行。母亲去世时,都口吐鲜血悲伤过度而极度消瘦。母亲逝世周年穿上黄底红边的练衣,兄弟们追思想念当初父亲去世时,因年纪幼小,居父之丧在礼节上有阙失,因此又重新按制度举行丧礼。
刘臻生性敦厚有恩德,常常分出租赋俸禄赈济帮助伯父、叔父及兄弟。国相籍褒把这些情况全汇报给了天子,顺帝赞美他,给大将军、三公、大鸿胪下诏说:
“东海王刘臻凭着近亲藩王之尊,少年时继承王位,蒙受许多福运,不知艰难,然而能克制自己遵循礼义,孝顺尊敬出于自然,事奉亲人尽其爱心,送终竭尽哀伤,降低仪容与士交往,铺草席枕土块守丧三年。
兄弟和睦,抚恤供养孤儿弱弟,具备至极纯孝,仁义宽广弘大,朕非常赞许他的表现。鼓励善举改变风俗,是国家首先应该做的。
以前,东平孝王刘敞兄弟履行孝道,为母亲送葬符合礼义,有增加封户的赏赐。《诗》说:’永远能孝顺,思念皇祖。‘现在增加刘臻的封户五千,刘俭五百户,拓增他们的疆土,用来酬谢他的功德。”
刘臻立三十一年去世,儿子懿王刘祗继位。
初平四年,派儿子刘琬到长安奉送奏章,献帝封刘琬为汶阳侯,拜为平原相。
刘祗立四十四年去世,他的儿子刘羡继位。二十年,魏接受禅让,拜他为崇德侯。此是后话,不提。
秋季,七月,马武等将领攻打烧当羌部落。汉军在金城郡大破羌人,斩杀六百余人。
马武乘胜追到洛都谷。羌人出塞后,以为汉军已经撤退不会再追,于是放心大胆地逍遥而去,却没有料到汉军很快就追杀上来,吓得羌人魂飞魄散。
羌军没有山谷可以躲避,结果被汉军大杀一阵。接着,马武率军追击到东西邯(今青海化隆回族自治县南),大破羌人,斩首四千六百级,俘一千六百人,余众皆降散。滇吾和滇岸拼命逃命,才没有死在马武的刀下。
一同叛乱的其他羌人部落全部投降或逃散。
马武引兵而还,朝廷给予了重赏,增邑七百户,其食邑达一千八百户。
当初,建武十三年(年),刘秀为马武增加食邑,更封鄃侯。马武率兵北屯下曲阳,以备匈奴的袭击。因杀手下军吏而获罪,马武奉命将妻儿送回,并交还将军印绶,削户五百,定封为杨虚侯。
刘秀曾经与功臣诸侯亲切交谈时说:“诸位爱卿,大家如果没有现在这样的经历,你们又是怎样的境遇呢?”
高密侯邓禹首先谦逊地回答说:“陛下,臣年少时曾经研究过学问,臣要是没有遇到陛下,可能是郡里一个五经博士了。”
刘秀笑着说道:“爱卿,你说话何必这样谦虚呢?爱卿是邓家的杰出人才,志行修整,为什么不能够当上朝廷的功曹呢?”
其余诸人依次回答,刘秀一一评议。
到马武时,马武见皇上,高密侯都这样谦虚,就大笑说道:“陛下,臣自以为武艺高强,勇敢善战,可以担任郡里的守尉督查和抓捕盗贼。”
刘秀微笑着说道:“爱卿啊,你马武自己不去做强盗,不麻烦亭长就万幸了。哪里还能够指望着你去抓强盗呢?”
君臣们顿时都开怀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殿内外充满着其乐融融的欢笑声。
马武生性爱酒,阔达敢言。“时醉在御前面折同列,言其短长,无所避忌。帝故纵之,以为笑乐。”
两年后,马武病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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