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颜面尽失
即便多有腹诽，可人毕竟是内阁大学士，曾经的帝师，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一时间殿内安静不少，并无人反驳他的言论。
朱元青拱手道：“陛下，老臣说那么多，无非是认为太子德行尚可，不应受那些诬蔑而已，但终究还是犯了错，飞云军一败致使齐使前来，乾朝面上无光，至于如何惩处，请陛下自行决断。”
众人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打了败仗终究是事实，谁也诋毁不了的。
宣武帝颔首，终于看向了李显：“太子，你可有何话要说？究竟是因何打的败仗？”
“既然败了，儿臣并无理由推托，恳请父皇责罚。”李显低头道。
所有官员心中也松了口气，至少太子自己是认了。
或是出于支持三皇子，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大部分人心里都对即将出现的结果有所期待。
他们不至于要置太子于死地，只要他从那个位置上下来就可以了。
只有王永贞心里乐开了花，太子只要倒台，他与林羽那市井的一些烂账就可以清算了，不怕被人追究。
更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联系敌国，本身就是个太监，不依附皇权还能干嘛？总比去齐国或者夷朝强，在乾朝，他至少是受人尊敬的，更有从龙之功的加持无人敢动。
宣武帝看着这个敢做敢当的儿子，不知为何，心中稍显宽慰。
只是终究是败了，加上朝臣多不属意这位太子，他只能做出那个艰难的决断。
“太子，敢做敢当，终究是没落了你父皇朕的名声...”
他话说至一半，甚至众人都在等着褫夺太子位决断落下的时候，李显却忽然拱手：“父皇，儿臣有一事奏，恳请父皇允我说完。”
宣武帝叹了口气：“说吧。”
“儿臣兵败以后，逃至宁州城，齐国荡威军紧随我后围在了余阳城前，值此唇亡齿寒之际，我随同大将军出征余阳城，取得了一些战果。”
战果？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你能取得什么战果？
就算是赵肃来了，也不敢说自己取得什么战果吧？
历来边军都是败仗，谁不知道乾朝军队几斤几两？！
宣武帝若说刚才是对李显敢做敢当的欣慰，现在却是有些厌恶了。
他能猜到，这是李显为了保住自己太子位的说辞，无非是想让自己脸上稍微有点光，甚至说不被废更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
太夸大了。
宣武帝丝毫不信。
“敢问太子，你在余阳城前，取得了何种战果？”兵部给事中姚林嗤笑说道，他太清楚边军底色了，根本不可能的事。
李显缓缓说道：“宁州军初到当夜，我率羽林骑兵在建阳山脚斩敌骑兵近二百名，俘虏敌军主将之女，夷朝罗温部托娅。”
托娅是谁他们不知道，但罗温部大名还是知晓的，众人一时间惊疑不定。
斩敌二百，还是骑兵？
“且不论真假，太子殿下你带了多少兵去埋伏的？”
“可算是埋伏，但也全是埋伏，三皇子李景夜袭失利，我军救援时已与敌军正面冲突，我军，只有羽林百骑。”
殿内一瞬间静了！
羽林百骑，杀了对面近二百骑？！
确实是个不错的战果啊！
宣武帝沉吟片刻，问道：“可有凭证？”
李显拱手道：“禀父皇，皆有凭证，那二百骑死后都已割下左耳做军功登记，捉来的百余匹夷马也已交给大将军。”
既然有凭证，等赵肃回京查证一下就行了，谅李显也不敢撒谎。
这么看来，也确实是个不错的战果，毕竟除了百年前的杨定夷，乾军骑兵，还没有正面对敌获胜的记录。
但可惜，只有二百骑。
这时有人说道：“太子殿下此战确实打得不错，但也仅仅杀伤了对方二百骑，于全局而言并无什么作用。功过无法相抵。”
“不错，齐人只伤了二百，但我朝飞云军可是近六千人的代价。就这，还是在余阳城前占了地利的情况下获得的胜利，恐怕后面战事还是不顺。”
又讨论了起来，大家忽然意识到一点，余阳被围了，岂不说明宁州城也完了？
宁州若失，整个前线都要崩溃了啊！
又有人弹劾道：“恳请陛下惩治太子！宁州城若是失了，齐人大军顺江南下，恐不久会到奉元都城门前啊！”
众人都意识到这一点，纷纷起奏弹劾，宣武帝面色沉若滴水。
你之所以能获得这次战果，还不是因为飞云军一败，把齐人给放进来了？！
相比而言，这斩敌二百的功绩还算个屁啊？！
朱元青也暗暗摇头，太子到底还是分不清形势，这种战功拿出来说有什么意义？最后还不是被群臣攻伐。
“你，可还有话说？”这回宣武帝连太子都不喊了。
李显记得路上林羽曾说过，想要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必须一点点放消息，一点点让人陷入自己的节奏，进而息怒哀乐都被调动无法自拔。
眼下看来，群臣反应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已经进入了一个合适的阶段。
心中稍定，李显从容跪下，拜声道：“父皇，儿臣还未说完。”
“说！”
宣武帝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因为太子打了败仗，天家颜面尽失。
李显道：“次日，两军于城前对垒，大将军坐镇中军与荡威军纠缠，我军仅百人，杀得齐人骑兵丢盔卸甲，又斩了数百人。”
又斩数百人？
我朝骑兵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难道是羽林卫个人身手比较厉害么？也不见得啊！
群臣一滞，几乎忘了还要讨伐弹劾太子的事，朱元青亦陷入沉思。
昨日朱永年回家时，他便问过前线如何，但儿子却只字不提，当时还以为是大败而归他没心情说罢了。
现在想来，永年昨日的神情，又好像不是大败而归的样子。
难道说...
“怎么可能，胜一次也就算了，皆因地利而已。又胜一次，总不能说齐人铁骑都是木头做的吧？能任太子你们宰杀？”还是那个兵部给事中开的口。
李显这回不当哑巴了。
起身，
回头。
目光落在姚林脸上：“姚大人，难道说，我军终于能够战胜齐国骑兵，你不高兴么？还是说，你有别的心思，认为我军不应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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