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蒋瓛不想干，毛骧也不强求。
毛骧自己一个人也不是办不成这个事儿。
毛骧自己去钟山便是了。
毛骧是个实干派，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就秘探钟山。
钟山。
朱标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本以为做了父皇这么多年提线木偶，卸下重担，来了钟山可以过自己的平静的生活，不曾想岳父的英魂还来找我了，你说岳父是不是要索我的命啊？”
朱标怀疑常遇春可能是想把自己带下去了。
朴得爽宽慰道，“殿下，您若不想在此，要不给陛下写奏折，请求远离京城吧，哪怕封地北疆苦寒之地也好啊。”
朱标摇了摇头，“不行，本王是嫡长子，不把本王放眼皮子底下，母后放心，雄英也不一定放心，朝廷不会同意本王离开的。”
朴得爽说道，“殿下，陛下她没有这么重的疑心病吧？”
朱标回答道，“母后没有，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本王是嫡长，正常情况下，不能为君，兄弟继位之后就只能死。
否则，本王始终是威胁皇权统治的一个不稳定因素，万幸的是，母后不是从本王兄弟当中立太子。
而是立了太孙，只要雄英不出意外，本王活不过雄英，所以只要老老实实待在他眼皮子底下，本王相信不会有事。”
朴得爽叹了口气，“殿下，这是何苦来哉，您当年但凡……”
“当年但凡我保了常姐姐，也不会是现在这局面是吧？呵呵，不可能的，因为老二说得对，本王薄情亦深情。
本王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一举一动，所言所语自然有父皇的影子，薄情寡义再是正常不过了。
而出身农耕家庭，父皇小时候也教不了本王帝王术，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而他又太贪权了，他太强势了。
本王从小在他的身边长大，性子自然就软弱了些，这是从小就注定了的事情，所以常姐姐必须要死。
哪怕再重来一世，本王若还是太子，常姐姐还是得死，谁让父皇没本事，本王自己也没本事呢。”
朱标自我嘲笑了一波。
朱标从小到大都很清楚自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因为朱标在朱元璋身边长大，是除了马皇后这个枕边人之外，最清楚朱元璋是什么性子的人。
反抗不了，只能接受。
让我当太子就当太子，让我办洪武大案我就得去办洪武大案。
这些又有多少可能不是在试探自己对他的服从性呢？
在朱元璋之前的开国皇帝，只有一个刘邦和他相似，没有任何背景，全靠自己的努力和人格魅力，团结了一大批冒险分子取得了天下。
这种白手起家的人，当然值得普通人钦佩，可往往，他们也会被那些共同走过来的兄弟轻视。
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那些功勋都知道他们的皇上是什么货色，做过和尚，当过小偷，用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搞定他的对手，是个上门女婿。
可以说，那群兄弟们，他们是看着朱元璋从一个要饭的乞丐混到今天的九五之尊的。
在愚民眼里，朱元璋是开创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洪武大帝。
但在了解朱元璋的人眼里：他就是个命好的臭要饭的而已。
朱元璋正是这个被功臣们在内心深处轻视的人，人一旦对他人有了轻视之心，就会在其面前变得骄纵。
骄纵过久，就会产生反叛之心，这是朱元璋最恐惧的。
所以，一方面，他封赏那些功臣，又靠严刑峻罚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另一方面，则用分封儿孙的办法，震慑和防范那些功臣。
朱标太了解朱元璋了。
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而太子就是皇帝的敌人，再加上朱标是在朱元璋身边长大的，朱标太清楚了朱元璋是个怎么样的人。
但凡自己敢反了朱元璋，自己这个太子哪怕不死，他得被终生圈禁。
朱元璋不喜欢有人反抗他，更不喜欢有东西不在他的掌控中，尤其是权力。
他好不容易把权力全收拢到手上来，这时候来个人想从他手里把权力扒拉出来，怎么可能呢？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殿下，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朴得爽安慰道。
朱标摆摆手，“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本王这半生，都没活成个人样，丈夫没当好，父亲没当好，兄长也没当好，这儿子嘛，也只当好了父皇这个小农思想的儿子，被他关在笼子里做个笼中雀，如果真的有来生，本王是真不愿有个这样的父亲，如果本王的命运能由自己做主，本王又何尝不想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兄长？”
朱标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懂。
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做一个太子比做一个皇帝难。
常遇春：是啊，你什么都明白，无非是我女儿不值得罢了。
朱标：我有这么说吗？
常遇春：你不就那意思吗？
“殿下，往日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还是要向前看。”
朴得爽说道。
朱标嗯了一声，“没错，往日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这个赵字不好，本王要找母后改个封号，你说熹字如何？”
“殿下所想，自是极好的。”
朴得爽附和道，俺又没读过书，俺哪知道好不好。
朱标躺在太师椅上，“你知道么，其实生活给了本王很多选择，只是本王一次都没有选对，本王只是嘴上说着顺其自然，实际上本王是无能为力。
这些事情说出来矫情，咽下去呛喉，万千辛酸涌上心头，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值一提，他们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本王，但他们有换位思考吗？
本王能怎么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本王是子，更是臣！天子不可逆，皇权不可违！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奈何，奈何啊！”
朱标一脸无可奈何。
朴得爽回答道，“殿下，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岳父若真要索我的命，那就来吧，本王认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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