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缓缓地坐于地面之上，恰好与毛骧面对面。
他的身体微微向后倾斜着，两只小手稳稳地撑在身后的地毯上。
朱雄英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毛骧，嘴角上扬，带着一丝玩味问道，“这世间之事往往便是知晓得愈多，便愈发危险，离死亡也就更近一步，难道你竟丝毫不惧么？”
毛骧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自从我登上这锦衣卫指挥使之位时起，便从未奢望能够得以善终，哪怕得了丹书铁券，也只想用此保家人平安。”
听闻此言，朱雄英不禁轻笑出声，笑声在空旷之地回荡开来，“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苦苦相争呢？要知道，你可是拥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之权柄呐！无论行至何处，都能令众人闻风丧胆，此等威风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感到荣耀万分吗？”
毛骧依旧一脸沉静，语气坚定地道，“这职位诚然已足够显赫，但爵位却仍未能满足臣的野心。”
朱雄英挑了挑眉，略带讥讽地说，“若是册封你为公侯，恐怕以你的福泽都难以承受得起呀。”
你丫的锦衣卫指挥使，本就是个孤臣，百官都是你的敌人。
你现在还想成为公侯，他们能放过你？
鲜花着锦之日，便是烈火烹油之时啊。
毛骧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随之起伏，然后郑重其事地答道，“君要臣死，臣若不死，便是不忠。”
毛骧的话很明白，你若保我，纵然百官皆敌你也保得住我，你若不想保我，我不死也是不忠了。
朱雄英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毛骧，缓声道，“好，那今日便给你一个抉择的机会，孤如今不过才九岁而已，倘若你执意想要成为公侯，孤可以应许你尽享荣华富贵长达十一年之久，那时候孤也二十岁了，届时你将身处二人之下，而凌驾于万人之上，然而，如果你并不贪图这般无上的荣耀，孤亦可为你许诺一个安享天年、寿终正寝的结局，现在，你来做出决定吧。”
说完，朱雄英便静静地凝视着毛骧，等待着他的答案。
毛骧闻言，“情愿风光十余载，不愿平庸过一世，十一年来公与侯，纵然是梦也风流！”
闻言，朱雄英身体前倾，手搭在毛骧的肩膀上，“真就那么想官爵都位极人臣？”
“不登顶峰，如何看那一览众山小的风采？”毛骧反问道。
朱雄英点了点头，“好啊，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是吧？”
“是。”毛骧没有否认。
“不后悔？”朱雄英面无表情地再次发问，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毛骧，似乎想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穿其内心真实的想法。
毛骧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迎向朱雄英，毫不退缩地说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这几个字便是他心中永恒不变的信念。
朱雄英微微颔首，表示对毛骧这番回答的认可，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他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气息。
“既如此，孤成全你了。”朱雄英语气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听到这话，毛骧不禁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殿下，那臣的家人……”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和牵挂。
朱雄英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却并未让人感到丝毫温暖，反而透着一股寒意，“你我之间的交易，与你家人何干？”
“多谢殿下！”毛骧俯首在地。
朱雄英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十一年后，你若能放得下手中的权力，如约自行了断，那么你的家人自然会安然无恙，但倘若你放不下这滔天的权势，舍不得放弃这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么孤便会送你九族去给你陪葬！
毛骧啊，权力可是个极易迷惑人心的东西，当你位极人臣之后，难道真的能够轻易舍弃吗？你当真不再好好考虑考虑吗？此刻若是后悔，尚且还来得及，莫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说罢，朱雄英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毛骧，等待着他的最终抉择。
毛骧微微低头，沉默不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毛骧在考虑。
须臾，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朱雄英，额头重重地叩击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殿下，臣心意已决！”
朱雄英见状，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声叹息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带着些许无奈与惋惜。
他缓缓开口说道，“但愿你不会辜负今日之诺，来日莫忘孤今日提醒你了，你一念之差，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毛骧再次用力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坚定如铁，“多谢殿下成全，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朱雄英摆了摆手，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决然的臣子，语重心长地道，“你要知道，你所谋求的这个位置，权力虽大，但随之而来的骂名也绝不会少，不仅当世之人会对你口诛笔伐，甚至后世子孙恐怕都会给你安上万古骂名，指责你残暴弑杀、冷酷无情，这些后果，你当真都考虑清楚了吗？”
毛骧闻言，昂首挺胸，毫无惧色地回应道，“殿下，微臣既已决定踏上这条路，就早已将生死荣辱置之度外，臣死后，哪还管得了那些闲言碎语？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朱雄英听后，脸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啊，果然够敞亮！既然如此，你且起身吧。”
毛骧赶忙道谢：“多谢殿下。”
随后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立于一旁，等待朱雄英进一步的指示。
接下来啊，就是等候朱雄英的封赏了。
毛骧也不知道朱雄英会怎么封赏自己。
进爵？应该是不可能。
加官？那那都是让自己进兵部？
应该也不可能，进兵部自己可谓一步登天，朱雄英不可能给这么大权力的。
但是，俺真的太想进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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