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岱跟上去与他并肩，揶揄道：“话说回来，当初是谁怕被人缠上，说什么做好事不留名，回头就把那猫儿送去敬国公府，你该不会……”
他顿了顿，“第一眼便看上谢大姑娘了吧？”
裴定挑眉，“你接手了赵家的案子，还有闲暇在这儿打探我的私事？”
“也罢，”景岱弹了弹袖袍上不存在的灰尘，“赵家那几个人下了诏狱，据说嘴硬的很，我得亲自去大理寺走一趟，一起？”
不料裴定想也不想，漫不经心开口，“这会儿没空。”
言尽于此，景岱也不好再多问。
至于今日猎场一事，如今谢鸾成了景惜云的伴读，日后每日出入皇宫，少不了要碰面。
目送景岱离开，云禾上前笑着跟上前，说起今日景惜云上门把崔元澈痛打一顿的事，唏嘘道：“这回崔小侯爷没个十天半个月可下不了床，不过谁让他给世子送丫鬟的，惜云公主盯世子盯那么紧……”
玩笑开到这里适可而止，说到最后甚至带了点同情的意味。
京中谁不知道，裴定被景惜云缠了五年之久，但凡打趣过他艳福不浅的，都尝过教训了。
只是这位小公主仍穷追不舍，任裴定如何软硬兼施，景惜云就是死缠烂打不肯放手。
京中杰出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这位小公主为何独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呢？
究其原因……
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景惜云还是淮安街头的一个小毛贼，趁乱摸走了裴定的钱袋，也就是这一次，裴定瞧见她手腕上的莲形胎记。
景岱得到消息连夜赶到淮安，一番查证后，确定她就是宣德和皇后遗落民间的公主。
从此景惜云彻底从泥潭脱身，成为皇室众星捧月的嫡公主。
每每想起此事，裴定便后悔万分。
当年自己若是不多管闲事，就不会多出这么个大麻烦。
也就是那次长了教训，两个月前在山壁下捡到谢鸾，裴定担心话本子那些个桥段发生，不等谢鸾醒来便走了。
怀中的香包莫名烫手，裴定又想起合日谢鸾对她说的那番话。
那丫头说过不想嫁给景瑞，连贴身之物都给了他，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
出了宫，裴定没上马车，而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云禾从马车上摔下来，忙追上去，“世子，您这是去哪？”
这瞧着也不是去春风楼的方向啊……
裴定只回了他简短几个字，“回去，别跟着。”
云禾挠挠脑袋，寻思着这几日他也没惹世子生气吧？
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上去。
万一那祖宗又来了，世子不在，他可招架不住。
裴定驻足看了过来。
云禾登时像偷东西时被抓住的贼，“世、世子……”
裴定托着扇柄望了他片刻，半晌，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世子有何吩咐？”
云禾傻颠颠冲裴定跑了过来，恨不得揽下所有的活，只要不让他回去守门。
裴定倾身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云禾怔然愣住，而后使劲儿点头，“世子放心吧，属下一定办妥。”
皇后常年卧病在床，宫人为了皇后凤体考虑，从不敢在皇后面前提起景惜云，外面的一些事亦有意瞒着皇后。
今日御花园的事儿传到皇后耳中，皇后当即打翻了手边药碗，“堂堂公主，竟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儿！”
掌事姑姑还在替景惜云解释，“公主年纪小玩心重……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皇后拿绢帕捂着嘴咳嗽，许久才缓过来，“现下她就敢当众扒男子的衣裳，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不检点的事儿来，太后和陛下纵着她，本宫可不能再由着她胡闹了！”
“娘娘，公主她……”
“来人呐——给本宫把惜云叫过来！”
—
景瑞赶到偏殿的时候，谢鸣凤已经醒了，谢崇山正坐在榻旁喂药。
见他进来，宫女齐声行礼，“四殿下。”
谢鸣凤急忙起身，奈何背上的伤太重，不慎牵动了伤口，眉头拧作一团。
景瑞行至榻旁，虚扶她一把，“你身上有伤，就不必行礼了。”说着便要去揭她脸上面纱。
“殿下！”
谢鸣凤惊呼一声，忙护住自己的脸。
景瑞手僵在半空，脸色一沉。
谢鸣凤扯住面纱，怯怯开口，“殿下，我脸上有伤，恐污了殿下的眼……”
“无妨，”景瑞摆手打断她的话，终是没逼她揭下面纱，转头问御医，“她脸上的伤何时能好？”
这话把御医问懵了。
这位姑娘挨了板子，膝盖也伤的不轻，四殿下第一时间关心的竟不是她身上的伤，而是她的脸？
但这话他可不能说出来，只能斟酌着开口，“所幸脸上的伤口及时得到处理，恢复如初只是时日问题。”
景瑞沉声吩咐，“给她用最好的药，务必治好她脸上的伤。”
“是。”御医敛目应道，提着药箱退下了。
谢崇山收回目光，上前拱手一礼，“今日多谢殿下救了舍妹。”
景瑞摆手，看向谢鸣凤，语气柔了下来，“我该早些进宫的，惜云自小骄横惯了，方才我已经说过她了，你身上有伤，今日便在宫中住一宿，明儿我命人送你出宫。”
谢鸣凤顿时受宠若惊，她不明白景瑞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但总归是好事，垂眸应了声，“多谢殿下。”
一旁的许氏欲言又止，瞧见谢崇山冲她使眼色，只好默默跟着谢崇山下去了。
出了寝殿，许氏担忧地朝里看了一眼，“崇山，娇娇尚未出阁便住在四殿下寝殿，会不会……”
“母亲放心，”谢崇山道，“四皇子极少留宿宫中，而且四皇子为人正直，绝非那种轻薄之辈。”
“可是……”同为女子，许氏自是清楚名节对一个女子而言有多重要，哪怕对方是皇子。
“母亲关心则乱了，昨儿娇娇在认亲宴上出丑传得满城皆知，还不知那些人在背地里如何笑话娇娇，如今四皇子当众将娇娇抱回寝殿，日后他们就算要议论娇娇，也得顾及四殿下的颜面。”
“嗯，是我多虑了。”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许氏一直神经紧绷，听谢崇山一席话，终于松懈了一些。
冷静下来，许氏方才想起今日城中流言，“娇娇的身世，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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