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说完，底下几位公主伴读眼珠子都直了。
三皇子和裴世子方才还未谢大姑娘解围呢。
怎么这会儿又为惜云公主说话？
一时所有人都对谢鸾投以同情的目光。
而谢鸾站在大殿上，佁然不动，旁人的议论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太后终是妥协，命夫子宣布最终考核的题目。
景惜云坐在太后身侧，居高临下睨着谢鸾。
若是原来的考题，她不敢保证谢鸾是否留有后招。
可接下来的题可是她换过的。
一个乡下丫头，想过最终考核，真是异想天开。
先前秦嬷嬷已将考核内容整理成册，交到了谢鸾手上。
看过考题，谢鸾自是有把握能过。
但她担心的是景惜云动什么手脚。
如今看景惜云这反应，当真被她猜中了。
这时景岱身边的一个侍从上前，低声说了什么。
景岱面色微变，偏头对裴定说道：“惜云这次是有备而来，谢大姑娘她……”
裴定轻嗤，“考题是死的，由得她想换就换?”
景岱悠悠开口，“说不定，谢大姑娘还有别的惊喜呢。”
可当夫子把考核内容念完，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请谢大姑娘抚琴一曲，曲名《破军》。”
裴定唇角笑意冷下。
已有几道目光朝他看过来。
当年淮安王妃城楼之上抚琴一曲，引得战场上万马奔腾，士气高涨，一举拿下了定阳三城，此等场面，可谓声势浩大，震慑四方，后来此曲便被人传作破军之曲。
只是淮安王妃故后，这曲子便失传了，只留下半张谱子，以供后人瞻仰膜拜。
谢鸾一个乡下丫头，且不说她是否摸过琴，即便是练了几十年的琴师，也未必能把前半段谱子弹出来。
底下几位公主伴读忙为谢鸾说话。
当年她们考核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诗词背诵，轮到谢鸾，怎就成了抚琴？
抚琴便罢了，还是珠玉在前的破军曲。
就算是天下闻名的琴师，也不敢说自己在琴曲上的造诣能超过淮安王妃啊。
何况还是缺了半张谱子的琴曲。
太后缓过神，看向夫子，“今年的考题，缘何变了？”
先前太后便命人给夫子传过话，无论如何都要让谢鸾过。
让谢鸾弹这首曲子，显然在刁难人。
夫子不敢言语，只是偷偷往景惜云那边看了一眼。
太后当即就明白了，冷声质问：“惜云，是你命人改了题？”
此话一落，所有人都向景惜云。
“看我干什么？”景惜云不以为意，“祖母，您可从未说过不能改考题，本公主选伴读，自然要按本公主的要求来。”
“近来本公主沉迷抚琴艺，身为本公主的伴读，若连抚琴都不会，那便趁早放弃考核吧。”
皇后先前便憋着火，听她这么一说，更为恼火，“你想学琴，有的是琴师教你练，何必为难谢大姑娘？再说了，天底下有几人能弹破军？你这不是不讲道理吗？”
景惜云向来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笑着望向裴定，“循之哥哥，破军是你母妃所创，她弹得好与不好，你定能一眼看出。”
这是要他来评判的意思了。
景惜云挑衅的看了谢鸾一眼，“你若是不会弹，现在退出考核也来得及，只是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公主的洗脚婢了。”
皇后看不下去，没好气道：“母后，你看看她，当初您就不该给她选什么伴读，哪有她这么羞辱人的？”
太后也是后悔万分。
过了两层考核，太后是打心底里认可谢鸾的。
毕竟谢鸾才回来不到三个月，比同为民间来的景惜云不知强上多少。
就在太后思忖如何下台的时候，谢鸾抬眸看过来，“太后，可有琴？”
谢鸾这么一说，便是要继续这个赌约的意思了。
闻说此言，景惜云忍不住嘲讽，“你会抚琴吗？别到时候声音都弹不响，平白糟蹋了琴不要紧，唐突了......”
话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裴定偏头吩咐，“云禾，把我母妃的燕尾取来。”
景惜云声音噎在喉咙里，惊愕万分。
她曾多次向裴定讨要那床燕尾，都被裴定以母亲遗物的理由拒绝了。
如今他竟这般轻易就给了谢鸾？
景惜云猛地站起身，“循之哥哥，王妃的遗物岂能随意给人？万一她把琴弹坏了......”
“对了，”裴定仿佛没听见她说话，“还有那半张琴谱。”
云禾低声应是，这就去取东西了。
出大殿前不由看了谢鸾一眼。
这燕尾可是王爷和王妃的定情之物，自王妃故去，这琴便一直安放在王妃生前的房间，如今都已经落灰了。
世子为了谢大姑娘，竟舍得让着燕尾重见天日？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谢大姑娘在世子心中的地位啊。
景惜云攥紧手里的帕子，心里惴惴不安，莫不是她方才的态度让循之哥哥生气了？
景惜云赶紧收好表情，挤出一抹笑意，“循之哥哥，不是我刻意针对她，是她先挑衅本公主的。”
太后长咳了一声，“惜云，坐好，堂堂公主，像什么样子？”
“祖母，我......”
对上太后严厉的目光，景惜云只好坐了下来。
素心道：“公主，再好的琴，不会弹也是惘然。”
云禾很快就取来了琴，得了裴定点头，连带曲谱摆在谢鸾面前的桌案上，低身一礼便退下了。
谢鸾摸了下琴弦，没想到再见到这床燕尾，已然隔了一世。
更没想到裴定这般轻易就把淮安王妃的遗物给了她。
上一世他明明说过——
“母妃说，这床燕尾，是留给她未来儿媳的。”
“......我不会弹。”
“那你练会了再弹给我听。”
可是等她练会了，那个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谢鸾指尖一颤，带起一声碎音。
立刻招来一阵笑声，“本公主就知道你不会弹，你这弹的什么，棉花么？”
“惜云。”
皇后瞥她一眼，有些担忧地看着谢鸾。
她已经想好了，若是谢鸾过不了考核，她便出面废了这赌约。
谢鸾垂眸收敛心绪，指尖再度搭上琴弦，悠扬琴音在她指上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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