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与长公主一同赴会，又与长公主同座一席，只怕她一出现，就会被这些贵女“群起而攻之”了。
谢鸾心中一股暖意淌过，她未想到的，不曾放在心上的，皇后都替她考虑到了。
“小姑娘？”
荣和长公主握了握她的手，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谢鸾抬眸微笑，“抱歉，我走神了。”
“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心事重重的？本宫带你出来只为散心，你们年轻人聚在一起玩一玩也好，待会儿你若是不想凑这热闹，她们作诗，你便陪本公主喝两杯吧。”
荣和长公主说着指了指桌几上的酒坛子，笑问：“本宫酒量尚可，不知小姑娘……”
话未说完，旁侧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她酒量浅，您别把人灌醉了。”
谢鸾闻声回头。
方才去采花的人回来了。
荣和长公主侧首扬眉，“这会儿才回来，采朵花采那么久？”
景惜云低着头掩不住的失落，眼眶也红了，手里是未送出去的芍药。
裴定不欲多作解释，将他采来的芍药分开两枝，一朵大红色的递给长公主，另一朵粉色芍药，则送到谢鸾面前。
谢鸾抬眸一愣，不知不觉想到一句诗。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当众赠她芍药，她不信对方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裴定拿着芍药，也不落座，就这么等着她收下。
方才他看了一圈，还是挑了一朵粉色的芍药。
他潜意识觉得谢鸾会喜欢。
如今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长公主把玩着手里的芍药，抬眸看谢鸾一眼，也在等她的回应。
怕对方误会，谢鸾忙伸手接过，眉眼舒展，嘴角上扬，是发自内心的笑，“花很好看。”
景惜云脸色瞬间煞白，攥着袖摆有些坐不稳，偷偷把自己没送出去的芍药往身后藏了藏。
循之哥哥怎么能当着她的面，送那村姑芍药？
那村姑也敢收？
景惜云眼里划过一抹暗色，回头她定要让四哥知晓。
裴定掀袍落座，唇角挂着闲散的笑意，看不出与平日有什么不一样。
只有长公主发现他耳根好像红了。
啧，这些年轻人啊......
长公主顿时看手上的大红芍药都不顺眼了，横眉睇他一眼，“你怎知小姑娘酒量不行？本宫问你了？你很了解小姑娘？”
“……”裴定眼神闪烁，囫囵回她一句，“反正你不要乱喂她。”
荣和长公主笑了笑，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最终落在谢鸾身上，“小姑娘，真不能喝？”
谢鸾将芍药交给苕春，闻言笑道：“长公主有兴致，我陪您喝两杯也无妨。”
裴定盯着她的脸，并无异样，眸光往下——
她面前的杯盏不知何时见了底。
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些天搜罗来的喜好真假……
谢鸾被他盯得有些心虚，转头吩咐内侍又续了一杯。
裴定及时伸手拦下，触及对方疑惑的眼神，缓缓松了手，他敲了敲桌上的酒坛子，“这桃花酿醇厚浓烈，别贪杯。”
谢鸾莞尔，“好。”
景惜云瞧着这二人视若旁人般眉来眼去，手中的芍药都被她捏碎了。
她看了眼面前的酒坛子，报复似的斟满一杯，举杯一饮而尽，接着又要倒第二杯——
一脸灌了三杯，也无人劝她一句。
荣和长公主抚着杯沿，“去岁上巳你喝的烂醉如泥，太后不说你，你自己也不嫌丢人？”
景惜云动作一顿，“啪”的撂下紫金酒杯，起身怒目而视。
长公主对她的不待见都写在脸上了，厚颜无耻如景惜云，也不好继续坐在这儿了。
荣和长公主敛回目光，“不必理她。”
她们在这儿坐了一会儿，眼看着各大世家的人都到齐了，荣和长公主牵着谢鸾去前面坐，裴定则去了前面的男席。
沿着菊花长廊过去，有名内侍跑进来，扬声扯起一嗓子，淑妃挽着一年轻姑娘的手步入园子，身旁几位世家夫人说说笑笑，后头跟着两列宫女内侍。
谢鸾瞧了眼淑妃挽着的姑娘，眼生的很，想来是哪位夫人的女儿。
旁边还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不是谢鸣凤还是谁？
谢鸾不动声色敛回视线。
她有些看不懂淑妃打的什么算盘了。
按理来说，谢鸣凤与景瑞无媒苟合，说是皇室的污点也不为过，淑妃竟还带她出来参加诗会？
荣和长公主看出她的疑惑，拉着她的手说道：“是本宫提的，早些年本宫倒是没注意那姑娘，不曾想她与瑞儿……”
说到这儿，她抿唇一笑，“我也想瞧瞧，到底怎样的姑娘，能入我那个侄儿的眼。”
若不是见过长公主诸多小心眼的举动，谢鸾真就信了。
与其说对谢鸣凤感兴趣，不如说是拿谢鸣凤给淑妃找不痛快。
谢鸾不知长公主与淑妃有何仇怨，但她看得出长公主与皇后交好，全心站在皇后这一边。
淑妃盛宠多年，皇后心灰意冷浑不在意，长公主却咽不下这口气。
当年帝后何其恩爱，怎会到如今这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譬如今日诗会。
赌帝后两人一同出现，不如赌六月飞雪。
那边淑妃刚落座，便有好几位诰命夫人带着女儿上前拜见。
这些年未央宫门庭冷落，说不定过不了两年，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就该易主了。
长宁长公主懒得上去做表面功夫，目光轻飘飘落在谢鸣凤身上。
京中关于谢鸣凤的传闻她也听了不少，什么风头无两的才女沦落为外室之女，青楼舞妓之女……
长宁长公主不信这些传言，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至少出嫁之前先怀了身子这一点，就很难让长公主对谢鸣凤有好感了。
长宁长公主拉住谢鸾的手，看看姑娘的眉眼仪态，频频点头，不由替她那侄儿婉惜。
这么好的姑娘，可惜被旁人抢先一步了。
诗会上的礼数不必太讲究，几位夫人上前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女儿下来了。
苏夫人瞧见长公主入了席，携着女儿过来这边。
苏溶溶见过长公主，便与谢鸾坐在一处，苏夫人皱眉斥她无礼，长公主笑道：“无妨，小姑娘难得聚一起玩，今儿又不是国宴，就莫要拘这些俗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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