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头山的山贼们该下山来收人头税了,可是等到天黑,塘头村的村民们也没等到他们来。
温好的酒凉了,菜回锅四五遍了,村长在村口等得腰酸腿疼,却一口气也不敢歇息。
和农耕不一样,这可是毁家灭族的大事情,种田晚个一两天,也就是一年收成少一些,大不了饿肚子借点粮食,可要是伺候不好这些大爷们,塘头村的村民们都得到村口的水塘里面喂鱼去。
村长杜老六等到头昏眼花,最终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三步并做两步直接回到了准备好的酒桌旁边,坐下来就直接端起酒壶,咕咕咕嘟嘟嘟灌了一肚子酒。
“妈的,痛快!”
早就已经围着酒桌眼馋的孩子们,此时也跟着忍不住了,一个一个冲到桌子旁边来,刚想要大快朵颐,便立刻被自家的大人们给提溜到一旁去了:
“村长!你这是干啥?”
“你现在把酒菜吃了,万一等到鸡头山的那些大人们来了,看到一桌子的剩饭剩菜,还不得把咱们都给活劈了?”
杜老六骂骂咧咧的撕了一根鸡腿:
“怕啥?都已经这么晚了,那群王八犊子肯定不会现在这个时候来了!现在,就两个结果!”
杜老六吃的满嘴流油,村民们看的一个个流口水:
“啥结果?”
杜老六伸手又把另外一根鸡腿也撕了下来:
“要么,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咱们一网打尽,所以说今天肯定不会给咱们这个面子,那么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吃饱了,等着明天上路!”
一听这话,村民们一个一个都开始双腿发抖,已经流出来的口水也立刻被吸了回去:
“那……那第二个呢!?”
杜老六捏着啃了一半的鸡腿,看了一眼远处的鸡头山:
“第二么,就是他们现在已经被一网打尽了,这对咱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来说肯定是好事,还不赶紧吃饭喝酒庆祝一下,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顿饭肯定是他们自己人吃了!来!造!”
有村长带头,其他的村民们也都有样学样围到了酒桌旁边,开始吨吨吨的开造。
就连那个哭了一整天的新娘子,都已经快把两个眼睛哭成两个桃子了,现在一听到有酒菜吃,也立刻从花轿里边钻了出来,不顾任何的形象,直接开始大吃特吃了起来。
她都已经等被糟蹋完直接跳河自尽了,没想到那些天杀的山贼们竟然没有来,这也算是老天爷开眼给她留了一条小命!
现在赶紧吃饱,说不定明天这条命马上又得被老天爷给收回去!
杜老六吃的正开心,回头一看,村里那个出了名的老黄正跟他那头黄牛还站在村口呢。
“老黄,来吃啊!你家里啥条件啊?连这好酒好菜都已经看不上了吗?”
老黄摇了摇头,叼着烟袋叹了口气:
“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今儿上午的时候我从海边的沈家庄回来,顺路捎带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看上去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这次一个人带着两只小牛犊子出来闯荡江湖,说不定就是鸡头山上的人把那个青年给劫了,现在让他带路去老家打劫呢!”
杜老六不以为然:
“那又咋了?你该做的都做了,现在你又能干啥?赶紧坐下吃喝吧,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
老黄倒了倒旱烟袋: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这不放心,村长你们吃吧,给我留一口剩酒就行。”
杜老六满不在乎的答应一声,也就随着老黄头去了。
老黄头在村子里面的声誉有点奇怪,一方面,他一辈子勤勤恳恳,把好几个孩子都给拉扯大了,老实本分,这一点大家是都认可的。
但是同时,人都到这岁数了,还跟隔壁的那个寡妇眉来眼去的,这弄得坝头村不少人不咋看得起老黄。
就连老黄辛苦拉扯大的那些孩子们,也都把家搬到了距离坝头村远一点的地方,生怕自己老爹的名声败坏了之后牵扯到自己。
杜老六心想着,这老头既然愿意多事就让他多事自己去吧,活着回来自然是不错的,就算是死在山里,也没人会多说什么,这对于坝头村来讲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
老黄头就这样,骑着自己的老黄牛上了鸡头山。
出云国鸡头山。
鸡头山上上下下都已经死绝了,就连那些埋伏在半山路上的探子们都已经被李天亲自叫上来,一个个宰了。
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头,李天收拾好的金银细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现在正拿着几桶油朝着这个小山头上泼去。
毁尸灭迹,这种事情甚至不用陆无忧教他,他自己就会。
陆无忧像是看戏一样坐在大堂的门口,看着李天自己一个人忙来忙去跑前跑后,把整个山上收拾的差不多了。
随后,李天就直接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面前的尸体堆。
熊熊的烈火随风而起,很快就把整个鸡头山鳝鱼洞的大堂给烘烤了起来,李天被热气熏得满脸通红,陆无忧只是招了招手,让他走到了自己的背后。
说来也怪,自打回到了陆无忧的背后之后,李天变顿时感觉不到热气了,正相反,他感觉到了一股清凉的草木气息。
看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仙家手段了。
李天刚想发问,陆无忧忽然之间竖起一根手指:
“等等,有个老头上山了,你去拿一百两银子把他打发下去,告诉他鸡头山的山贼们已经被消灭了,他们以后再也不用交银两了。”
在当上鸡头山的老大之前,李天也是一直当马仔的,他自然知道做马仔就应该多干事儿,少说话。
所以对于陆无忧忽然之间提出的这个要求,里边没有任何的质疑,他直接就从自己收拾好的细软之中,掏出来了几锭银子,揣到怀里就朝着大门之外走了过去。
说来也怪,顺着大路走了不到一百米,他还真就看到一个骑着黄牛的老头顺着大陆上山了,李天连忙跑到了老头的面前,把这些银两交给他。
老黄头很是疑惑:
“后生,你这冷不丁把钱给我是几个意思啊?还有这山上为什么一股烟尘味道?是不是哪里走水了?对了,后生,你有些眼熟……你是鸡头山的?”
李天没有好意思承认自己就是之前的李牧天,他眼珠一转,立马想到了一个好借口。
他清了清嗓子:
“我乃牛头仙人座下童子李天是也,我家仙师此次来到鸡头山,看到鸡头山上盗匪横行,此地百姓民不聊生,于是善心大发,顺手就把这些山贼收拾了,这些火焰只不过是在焚烧山贼的尸体,以求鸡头山,以后清清白白!”
李天这话听的老头一愣一愣的,他看了看怀中的银两:
“那这……”
这李天也不清楚啊!
他虽然说知道自家的主子现在是个大神通者,足不出户就能够知道有人上山了,但是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家的主子对于这个老头如此的恩待。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吹牛×。
“咳咳,这是我家仙师赏赐给你的,具体的原因只有他老人家清楚了!现在你赶紧下山去吧,此处山贼虽然说已经被剿灭,但夜里还是有猛兽在此地徘徊的!”
说罢,李天袖子一挥,走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就直接回了鳝鱼洞。
还真别说,他这一套组合拳直接把老黄头给打懵了,老黄头看着李天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牛头仙人……牛头……难不成,难不成白天那个青年便是牛头仙人下凡?那这个……这个李天就是那个牛犊子咯!”
老黄头想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白天的时候接了一个仙人的顺风车!
趴在地上咕咚咕咚磕了好几个响头,老黄头这才爬到老黄牛的背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直接带着老黄牛朝着山下奔去了!
“大喜事啊!大喜事啊!”
老黄头还没等进坝头村呢,就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喊起来了,村长,杜老六也没有想到,老黄头竟然回来的如此之快,他们这边酒席还没吃完呢!
“啥喜事啊你这么高兴?老黄头,你怕不是被狐仙迷了眼了吧?”
杜老六上来就调侃了一句,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周围的村民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只有老黄头忽然之间脸色大变:
“可不敢瞎胡说!这次真的是仙人显灵了!现在鸡头上的那些山贼都已经被仙师大人给剿灭了!他坐下的那个童子,现在正在山头上烧尸体呢!”
说着,老黄头还顺手一指自己的背后。
杜老六等人自然是不信他的这一番瞎说,于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起来,可是等到他们看到那鸡头山上的滚滚浓烟之后,一个一个顿时就愣住了。
“老黄头,你不会是为了诓骗我们,所以在山上放了一把大火吧?在这个时间在山上放火,要是山火蔓延下来的话,咱们村子的庄稼可就不用收了!”
“是啊,老黄头儿你可想好了,要是真这样的话,就算是把你扒层皮也赔不完的!”
老黄头一拍大腿:
“我骗你们干啥?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跟我去山上看看,反正那些山贼都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碰到老虎,咱们一人给他一刀也能把他给弄死!”
这话说的倒也是,可问题是鸡头山上的那些山贼在此地已经横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的淫威早就已经深深的烙印进了这些村民的心中,根本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老黄头的话。
最终,还是杜老六一拍额头:
“妈妈的,老黄头反正到现在为止没骗过我,我就信他一次,我去跟他上山,你们赶紧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要是山火真的蔓延下来,咱们也好赶紧跑路!”
杜老六这个安排有两个用处,要是老黄头真的没说谎,那么他就能跟着老黄头在山上找找仙师剩没剩下好东西,要是老黄头说谎了,他是被鸡头山上的那些山贼安排回来的那一间,那么这次就算他跟着去也只会死他一个人,剩下的村民还能够趁着这个时间收拾好东西跑路。
就这样杜老六跟着老黄头上了山,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的杜老六,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一言不发的直接做到了酒桌旁边,端起一杯酒,直接咕嘟咕嘟灌进了肚子,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妈妈的,邪了门了!”
村民们一个一个很是好奇:
“村长,啥就邪门了?”
“对啊村长,老黄头说的是真是假??”
“那山贼到底死了没?”
杜老六深深的点了点头:
“山贼死了,全都死了,这次我跟着老黄头进去鳝鱼洞门口看了一眼,那些尸体都已经堆成一个小山堆了,那火烤的人受不了!可是说来也怪,那山火却好像是有生命一般只,被限制在了鳝鱼洞周围的一个范围之内,那些山贼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都被那把大火烧尽了,可是周围的草木却一丝一毫都没有碰到,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着他们一样!你们说奇不奇怪?”
这怎么可能不奇怪?
老黄头腿脚慢一点,此时也已经跟着杜老六坐到了酒桌旁边,他美滋滋的给自己斟上一杯酒:
“我说的难道还有假话?那就是仙师大人发威了!这是仙师大人的庇护啊!”
有杜老六做证人,老黄头的话,可信度顿时就高了起来,村民们一个一个都围了上来:
“老黄头,那仙师到底啥模样?有没有给你啥好东西啊?”
老黄头笑呵呵的说到:
“咱就是一个臭拉车的,人家仙师大人听说了咱们这群种地的生活苦之后才大发慈心,把山贼给收拾干净了,还会送给咱啥好东西?你们啊,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滋滋……老黄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想听那仙师的故事是吧?我跟你们讲讲,我今天上午拉的那个青年应该就是那位仙师大人的一副面孔,我给你们说过了吧?那青年曾经带着两个小牛犊子,我还纳闷儿,哪家的大门大户的子弟会选择带着牛犊子出门?这次我才明白那牛犊子根本就是人家的座下童子!人家就是已经得道的高人,不知道多少岁数了,特意幻化出来一副青年面孔,生怕吓到我这个糟老头子!”
“今晚我上山的时候遇到了另外一个青年,这青年,我看着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他告诉我,那仙师叫牛头仙人,他是座下童子,我这才想起来,这青年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小牛犊子变的!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看着眼熟呢?你们说是吧?”
说到这里,老黄头已经有些醉了,酒壮怂人胆儿,他忽然之间萌生出一个想法,直接从怀中掏出李天给他的银子。
“这位仙师大人啊,心真好!他听说我要娶赵家寡妇,没钱花,人家特意拖那个叫李天的童子,就给我留了这些银子,说是要让我赶紧把那个寡妇娶了,以后就在这里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对,反正大部分都是他编的,再多编一点也没啥区别,正好趁这个功夫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
说完这话,老黄头朦胧的醉眼看向人群之中的赵家寡妇,赵家寡妇也媚眼如丝的看了一眼他,俩人多少有些情投意合的意思了。
杜老六一拍手:
“好事儿啊!这是好事儿!仙师大人的恩典,咱们可不能忘了!这样,反正你俩也都不是第一回结婚了,不在乎啥好日子不好日子,今天这顿饭,就当是酒席了,咱们喜上加喜!坝头村庆祝鸡头山山贼消失,你们俩洞房花烛!老黄头,把你那个老黄牛牵来,我们插几炷香来拜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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