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烟整理衣服的动作一僵，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池晟玺，“不了。”
她话刚落下，池晟玺便与她对上视线，那是不容置疑的态度，“太晚了。”
似乎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池晟玺又补充着说道，“世道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太平。”
“你在这里住一晚，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再多的，池晟玺便没有再说了。
陆宁烟想了想。
他们现在不管怎么样，对外界来说，那是男女朋友关系，的确没有女朋友半夜三点还要回自己家的。
陆宁烟便道，“那客房在哪儿？”
池晟玺：“三楼，最南那一间。”
陆宁烟闻言愣了愣。
三楼最南那一间，是以前她的房间。
那里采光最好，有很大的落地窗，窗帘一拉开，可以看到整个花园的色彩，早上是温暖明媚的阳光，夜晚是漫天繁星闪烁……
在她疑惑中，池晟玺已经带着她来到那间房间门口。
池晟玺开门后，隔间衣帽间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就着这灯光，也能模糊的看清里面。
风格并没有变化多少，甚至和她走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陆宁烟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这场景，回头的时候，身后的人已经不在了。
陆宁烟再往前走了一些，看到了整间房间的全貌，衣帽间的灯亮着，她鬼使神差一样，走了进去。
里面同他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清冷的雪松香。
衣帽间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都是他的衣服，另一部分，是按照她的的风格添进去的新衣，有的甚至吊牌都没有拆，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被染上了雪松的味道。
似乎这里一直都存在着两个人，只是有一个人暂时外出。
“里面的衣服都是你的尺码。”冷淡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陆宁烟回头看去，见池晟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了。
他正抱臂斜靠在门上，正装被换下，头发不像之前那样的一丝不苟。
光洁的额头被遮住，凌厉的眉眼被弱化几分，显得整个人也温和很多。
这个人几乎和她记忆中的少年相吻合，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戾气被遮掩，整个人纯良得不行。
在她愣神之际，池晟玺已经来到她身边，顺手拿起她面前的那套长裙，“这件是在国外出差时看到的，棉麻质地，很适合你，可惜现在是冬天……”
放下长裙后，他又拿起隔壁的一身外套，“这个是公司出的新品，我看了一下，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所以留下来了，也没有上架……”
几乎每一件衣服，都有它的来历，池晟玺也能清晰的说出它到这里的时间。
陆宁烟安静的听着，听得有些失神。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温柔又淡得出奇，让人有些分不清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长久后，陆宁烟问，“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池晟玺闻言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地答非所问道，“你离开的那一年，我烧掉了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其中就有你的衣服。”
“那时候我很生气。”
“我有你相伴五年，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就是养条狗，也不至于在我低谷时毫无留恋的离开。”
“我觉得我应该是恨你的，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以为的，但是时间越长，思念比恨来得更密切，我总在想，你回来就好了，我可以不记恨你所有的事情。”
“所以我总是想方设法的填满这本就该属于你的地方，只是可惜，不管我怎么做，你的痕迹始终消散得干干净净。”
“后来我又觉得，没关系，等你出现那天，这或许是我的加分项。”
池晟玺自说自话说了很多，他的声音始终是淡淡的。
却是在不经意间沾染上缱绻温柔，他的目光，隐忍又克制的落在她身上。
“可结果，到底不过误会一场。”
陆宁烟听完，心情却是复杂的。
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他们之间这样的情感。
她落入监狱，恨了五年的人，到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误会。
不过是一个可笑又低级的闹剧。
当恨的时间太长，爱就变得薄弱且微不足道。
五年的的委屈与痛苦，总该要有个去处。
所以，哪怕她知道不过误会一场，她也无法放下心中芥蒂，去拥抱从前的爱人。
他话中所说，感情不论多么真诚，她也无力承担，也无心接受。
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
“池晟玺。”陆宁烟低声喊了他一声。
这是这么久以来，池晟玺第一次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
他的眼神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看着门的身体身体也站了，环再胸前的手没落下，这是他最后的一点颜面。
他始终淡然且从容的面对着，面对剥开一切之后，他追逐的欲望对他最后的审判。
“往事暗沉不可追。”陆宁烟说道，“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不论是误会也好，还是保护也罢，你和我早在那一纸离婚证书生效那一刻，我们就注定分道扬镳，桥归桥路归路。”
“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就像你从阴暗的深渊角落中爬出来，最后站在高山之颠，永远俯瞰旁人，而旁人也只能对你进行仰望。”
“当初的我很愚蠢，深陷泥潭，分明有能力解决所有人，爬出沼泽，可我偏偏懦弱胆小，总是去追逐奢侈的爱。”
“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如今我只看得见前路和我自己。”
陆宁烟抬眸看向他时，眼眸清澈明亮。
一如曾经她少年的时候，只是最本质的东西改变了。
她不在为旁人，而是为自己。
“我不恨你。”陆宁烟这么说，“但是我也不会再爱你。”
在她需要爱的年纪，她或许得到了池晟玺的爱，但是她并不知道。
在现在她不需要爱的年纪，她知道了她得到了池晟玺的爱。
可那又如何呢，她始终不是以往那个陆宁烟了。
池晟玺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复杂得有些品不出味道，只剩下苦涩。
“我晚了？是吗？”池晟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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