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细腰阁听着风雅,其实就是青楼,还是达官显贵最喜欢去的那种,在雒阳数一数二,据说背后有朝中大佬撑腰。在京城“扫黄打非”风声最紧的时候,这里也是歌舞升平,一点儿不受影响,背景确实深不可测。孙坚和袁术关系不错,不然后来也不会在老袁手底下干活,但见面地点选在青楼,亏老袁想得出来!
“将军,坚这就去了。”孙坚没有邀请对方一起,又不是光明正大的干净地方,如果不是袁术坚持,他也不想去细腰阁。
林宁发现了,孙坚较四年前沉稳许多,被磨去不少棱角,不过眼中的精光只是收敛,而没有消逝,这说明他还是他,没有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打败。
“文台,我多问一句,你和袁公路在细腰阁会面,是公事还是私事?”
孙坚笑道:“自然是私事,朋友相逢小酌几杯罢了。”
林宁点点头:“那好,文台当心,这雒阳的水,深不可测。”
……
徐荣牵着马被并州兵带到韩滔的大帐前,通禀之后,韩滔手按佩剑出来查看,脸上尽是不屑:“你是董卓的说客?”
“玄菟徐荣,见过将军。”
韩滔眉毛一挑,有些正眼瞧人了:“你就是徐荣?”
徐荣风度翩翩道:“董公帐下只有一个徐荣。”
“久闻徐文华虎步陇右,智勇双全,乃董卓麾下第一大将,请进帐奉茶。”
听了一堆奉承的话,徐荣淡淡一笑,一边进帐一边道:“韩将军这里用茶招待客人吗?”
韩滔解下佩剑,活动了一下手腕道:“难道徐将军喜饮酒?”
徐荣摇头道:“我喝酒很少,只是没想到韩将军也不喝酒。”
“为将者讲究的是保持清醒,何况是在两军阵前?”
“韩将军所言甚合我意。”
两人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各自落座,茶端上来又像老朋友一样边喝边聊。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徐荣都快把茶叶当零食吃了,才放下茶杯,悠然道:“韩将军,在丁建阳处痛快否?”
韩滔不上当,反诘道:“徐将军,董仲颖帐下自在乎?”
徐荣笑道:“董公虎视天下,丁建阳区区六千兵马,不过是疥癣之疾,随时可破。将军有擎天驾海之才,凭将军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何处去不得?天下英雄,唯董公耳。”
韩滔一笑置之,徐荣继续道:“丁建阳汉之忠臣,奈何刚愎自用,不知用人,将军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在丁建阳手下做一副将?”他走到帐门边,指着繁星点点的天宇,“天道循环,成王败寇,当年高祖出蜀而夺天下,四百年气运已尽。董公揽英才,总群臣,以不世之资,气吞山河,定能踏破诸侯,一统寰宇。将军到了董公帐下,前途不可限量,何苦做了他人的垫脚石?”
韩滔不停摇头:“我受丁使君国士之礼,自当国士报之。徐将军你是英雄,却不是好说客,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徐荣倒也潇洒,走之前一再叹息:“将军自误也!”
韩滔敬重徐荣的才华,把人送到很远才回来,进帐就见到丁原坐在那里,连忙行礼。
“孝澜,可是董贼又派人游说?”
“正是。”
“来者何人?”
“此人名叫徐荣,是西凉军一员大将。”
“他和你说的什么?”
韩滔如实叙述,丁原眯眼道:“已经死了一个李肃,来的徐荣还是一个说法,董贼到底有何阴谋?”
“末将不知。”
丁原打量了恭谨地韩滔两眼,淡淡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韩滔送老大出帐,在夜风中伫立良久,回来时心中古怪,觉得有些蹊跷,又想不透彻。
这边徐荣回营,向董卓报告:“礼物送出去了,但韩将军仍不愿背弃丁原。”
董卓愁眉苦脸道:“这可如何是好?”
徐荣看左右没外人,趋前一步道:“明公勿忧,文优先生的离间计才走完第一步,明日与并州铁骑对峙,荣请命与韩将军阵前答话。”
董卓沉吟道:“好吧,都依你。”
……
夜色深沉,大地苍茫。
纵然雒阳城外两支大军遥遥相望,剑拔弩张,那些修建华丽、壁垒重重如同一座座小城的豪强庄园却灯火不息,内景旖旎。此时在一家庄园的前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如皇宫一般森严,一名年轻人儒衫飘飘,目不斜视地走入前厅,这里已是济济一堂,多数年纪在不惑以上。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咳嗽一声,众皆安静,老头指着年轻人道:“袁涣袁曜卿,先帝时司徒袁公熙之子,少有才名,直言敢谏,这次是代表城中的列位公卿来的。”
袁涣和这些人一一见礼,时间紧迫,也就不客套了,正色道:“国家不幸,董贼猖獗,今丁建阳以一己之力逆战董贼,难竞全功。若能集诸君之力,董贼败亡之日可期,诸君以为然否?”
一阵交头接耳,还是老头说:“董卓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让他得了势,谁也别想好过,老夫不才,愿倾力相助,只求诛杀董贼,再造太平。”
“可是……”一个圆滚滚的中年人搔着头皮,提出不同意见,“我们的人加起来能有多少?董卓有二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是常年在西北和羌胡作战的精锐,我们那些护院不说有没有杀过人,都不是一家的,合起来有多少战斗力谁也说不好。”
最后一估算,每家留点守卫力量,合起来的兵力超过三万。不愧是帝都,百年豪强的底蕴不是盖的,其中应该有人藏私,不然能集结四万大军,虽然没有磨合训练,人数在那里摆着,任谁都得掂量掂量。
袁涣好话说尽,仍有一部分人的疑虑无法消除,老头一摆手道:“其它的先不说,说说谁来做这个统帅吧,如果没有合适人选,老夫是不会同意拿各家的人丁送死的。”听这意思,三万人只能算“东西”,是生是死并不是特别需要关心的事。然而这就是封建社会,这就是整个封建秩序自上而下的金字塔结构:人命如草芥。
现代好了一点,也没好到哪里去。
袁涣来之前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提出的第一个人选是林宁:“卫将军灭黄巾,破匈奴,阻乌桓,慑诸羌,威震天下,由他领兵,无人不服。”
还是那个圆滚滚的胖子有异议:“卫将军身在城中,如何统帅部众?况且我听说卫将军和董卓有故,在镇压黄巾时救过董卓的命,恐怕他不肯挂帅。”最重要的话没说,那就是林宁到底是不是世家子弟谁也不知道,兵权交出去还能收回来吗?
袁涣心领神会,换了一人:“司隶校尉袁本初四世三公,英雄豪杰,无不侧目,他来挂帅没有问题吧?”
“袁本初是袁家最杰出的后辈,但正是因为杰出,恐怕最惜命吧?”有人说话挺不客气。
老头瞥过去一眼,没有开口,袁涣见此,立刻道:“袁家还有后辈袁术袁公路,现为虎贲中郎将、执金吾,他怎么样?”
“路中悍鬼……”有人嘟哝,被旁边拍了一把才闭嘴。
老头颔首道:“袁公路既然是袁氏子孙,统帅我等兵丁自然众望所归,老夫没有意见。”甭管袁术才能多低,身份是够了,就算完全不懂指挥,还不能挂个名让其他人冲锋陷阵吗?
众人窃窃私语之后,齐声道:“好,就是他了。”
计议已定,袁涣匆匆告辞,回城向焦灼等待的公卿大臣报告好消息。
老头目送这个雷厉风行的年轻人离去,面露赞许之色,有人道:“杨公,我们真的要和董卓为敌?”
全没了方才的慷慨激昂通情达理,老头冷冷道:“为了家族几百余口的性命,当然是谁赢了帮谁。”
“那战场上……”有人话说一半,瞅见老头若有深意地目光,不禁打个寒颤,“明白,明白。”
看来就算是四世三公的名头,也不能让这些世家豪强放心。在这样的乱世,想活命,想保全家族,都得留个心眼。
老头在心里说:我不再年轻了,就算是为了大汉,我也不能把整个家族搭进去。说到底,大汉算什么?只要家族还在,没了大汉,我杨家在新的王朝照样安享荣华富贵。
此时,雒阳城中的细腰阁,袁术正搂着不情不愿地孙坚吹牛:“那个竖子!一个婢女生的贱种,还敢和我争?他凭什么和我争?我才是袁家的嫡系子孙!这次我要统帅兵马消灭董卓,到时候皇帝说不定一高兴就让我做大将军,和何进一样权倾朝野,袁家因我而荣耀,我看谁还敢看不起我袁公路?我路中悍鬼的名头,也将传遍天下!”
孙坚哭笑不得,一边推开靠上来的浓妆女子,一边心想:亏你好意思提你的外号?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真想装不认识你!都怪我孙家位卑名微,不然也不会依附袁家,唉,这大汉的世家豪强,确实堕落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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