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确定出使欧洲的除了顾雍、吕岱两个主使,还有皇甫郦、皇甫鸿、孟殊、刘诞等,一百艘武装商船,有大有小,护卫部队有水鬼、弓箭手和持戈武士,合计七千余人,声势浩大。其中,皇甫兄弟纯属对新世界好奇,觉得出去见识一番比坐井观天好得多;孟殊乃丁原旧部,丁原死后浑浑噩噩,投奔了林宁,这次报名西去,看过海图,想想纵横几万里之遥,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至于最特殊的刘诞,作为刘焉的二儿子,和永镇鸡鹿塞的大哥刘范、与世无争的三弟刘瑁、懦弱宽厚的幺弟刘璋不同,他在幽州定居了一段时间,发现实在没有机会建功立业,林宁也不像是大汉忠臣。还不如趁此机会躲出去,等再回来不是大汉中兴,便是改朝换代,他也可以从容选择出仕抑或当个富家翁。
了结了这件心头之事,林宁目光飘向遥远地大西北:“海上丝路扬帆起航,陆上丝路也得提上日程了,前提是控制凉州。”他带着许褚在幽州城穿街过巷,像做贼一样绕了一大圈,终于在一座府邸前停下:虞府。
站在门口台阶下发呆半天,林宁才敢上去敲门,过了片刻,院内响起轻快地脚步声,一个头戴白纱斗笠的姑娘开了门。林宁看了半天,云遮雾罩,不认识,以为是下人,正想绕过去,那姑娘敛衽一礼:“妾见过卫将军。”
林宁一愣,姑娘背后探出一个绾起青丝的小脑袋,是已为人妇的黄舞蝶:“呀,林宁,你又来了?”
林宁郁闷,黄舞蝶都生孩子了还这么没大没小,也不知道卢三平日里怎么过的?为这个已为人父的青年默哀三分钟。
“卢夫人不得无礼。”白纱姑娘推了一把黄舞蝶。
“你是史姑娘?”林宁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自己从冀州玲珑阁花大力气挖来的女学堂总讲师史清月吗?
史清月温文有礼,因为没有出嫁,出门才戴着斗笠,只有在家里和女学堂才以真面目示人。了解这一层之后,林宁直摇头,看一眼掉块肉咋地?汉代又没有太重的礼教约束,非给自己找不自在,看来改变女性地位和思想不是一时半刻能搞定的。
“妾闻虞夫人博学多闻,故时时来府上叨扰,聆听教诲。”史清月主动坦白。
黄舞蝶翻白眼道:“我是家里没男人,孩子太小很烦人,才来找虞姐姐聊天,不行吗?”
这性格是得改改,不过,改了就不是黄舞蝶了。林宁一边想,一边踏过门槛:“来都来了,我还能治你的罪不成?我……”他停下脚步,和另一位戴白纱斗笠的姑娘相对行礼。
离开幽州有一段时间了,林宁还真不认识这位是谁,黄舞蝶在后面幸灾乐祸地说:“你看她像谁?给你个提示,你以前见过她。”
虞姬已经出了正堂,倚在门框上往这边投射目光。林宁开动脑筋,看这个姑娘行止儒雅,他认识的姑娘也不多,毕竟天天处理公务,要么就是外出作战。
“昭姬师姐?”林宁能想到的只有蔡琰了,这个后世推崇的才女已经嫁给老师蔡邕的弟子、渔阳豪强之一殷家后辈殷烈。
黄舞蝶笑岔了气,林宁茫然:猜错了?
还是心地善良的史清月给解了围:“高夫人与殷夫人本是一母所生,难怪将军认错。”
原来是蔡薇,蔡琰的妹妹,嫁给高顺的那个疯姑娘。不过,看她的行为举止,迥异于前,或许真是成亲生子之后,性情有所改变了。不像黄舞蝶,继承其父黄忠之武烈,不似其兄黄叙之文弱,如果不是生错了性别,必是一员驰骋沙场的大将。
蔡薇又是一礼,隔着白纱看不清表情,应该是笑了,别问林宁怎么知道的,他就是知道了。史清月见卫将军挺尴尬的,便道:“两位夫人,我们在虞府待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
蔡薇点头称是,黄舞蝶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嘿嘿笑道:“走,马上走。”这娘们,已经洞悉一切了。
林宁心说以后得找卢三聊聊,管管这个媳妇,就不能装傻充愣,别揭穿我的小心思?
三个女人走后,就剩虞姬和院中的两个男人了,林宁回头看了一眼许褚。虎痴跟着老大来过多次虞府,早就知道这时候不宜久留,识趣地退到府外,当起了门神。
林宁若无其事地大步向前,虞姬却伸出手在身前一划,摆出了拒绝态度:“将军,我乃未亡人,你乃有妇之夫,同居一室惹人非议,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忍了很久,林宁还是忍不住翻白眼:都睡过了还矫情什么?你要名分可以直说,我拼着被底下人骂个狗血淋头也不会让你委屈,问题是你连个暗示都不给,半死不活地吊着,我也很无奈啊。
不等卫将军开口,虞姬转过身,斜对着他,用平静得波澜不生地语气说:“将军,我要嫁人了。”
晴空惊雷,林宁全身麻痹,表情就像刚刚和某种犬科动物发生了超友谊关系。再也顾不得礼仪,他一步跨过台阶,扯住虞姬的袖子叫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嫁人了。”虞姬还是相当平静。
身子晃了晃,林宁涩声道:“是谁?你——要嫁给谁?”
“直道省知事刘德然,去年丧妻,一直没有续弦,季珪先生上门做媒。我一残花败柳之身,刘知事乃大儒卢植弟子,汉室宗亲,自然不便推脱。”
“刘德然——”林宁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你呢?你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虞姬正视他的眼睛,良久叹道:“将军,你我有缘无分,有过合体之缘,我愿足矣。世间事本就不能十全十美,若你娶了我,便担了淫辱长嫂的名声,如此纲常颠倒之事,天下悠悠之口,积毁销骨,将军还有立锥之地吗?我虽不重视礼教,但将军身负大王重托,天下尚未一统,将军切勿自误。”
“将军,将军——”林宁如痴如狂,笑声凄然,“你再不肯叫我先生了?”
“我不肯叫你先生,是因为我再做不回从前的虞姬。”虞姬以袖掩面,退入屋中。
林宁就坐在台阶上,抱着头一脸沮丧,不经意间摸到腰间的龙雒剑。
他有一把剑,一把可以杀人的剑;他也有权力,可以杀人的权力。
问题是,他能杀了所有反对他的人吗?他有这样的铁石心肠吗?
林宁自问,来到汉末做的事都遵从内心,天地之间,俯仰无愧。然而,这天地却不能圆他一个心愿,不过是喜欢一个女人,想做夫妻为何这么难?
礼教,礼教,这害人的礼教!
走出虞府的时候,林宁想通了,他知道如果坚持娶虞姬,楚军的元老班底——尤其是楚系,如龙且、武涉等人,必然乐见其成。因为林宁娶了虞姬,等于加固了和楚系的关系,虞姬是项羽的侍妾,身份上就代表了项羽,代表了楚系。不过,就算是楚系,也无法抗衡来自整个汉代社会的压力,所以林宁才一直致力于改变这一切。可惜的是,他看不到改变后的世界了,在此之前,他和虞姬终将形同陌路。
虞姬本可以坚持孀居,但她最终答应崔琰的做媒,就等于斩断了林宁的最后一丝幻想。
“战场上无往不利,却不能得到一个女人。”林宁挺痛恨这样的自己,偏偏不能拔剑砍人,心里憋得都要爆炸了。
两天后,从外地调回幽州的将领全部集合,到了州牧府开会,而且所有人第一时间发现老大的心情肯定不好,一张脸不仅没有常见的笑容,连面无表情都做不到,愤怒就写在脸上。不明内情的人都纳闷:局势虽然差了一点,不过公孙瓒后院起火,袁绍还没有得到冀州,胜算还是很大的,主公这是怎么了?难道来了月事?
“公孙瓒已将大军开到右北平,随时可以踏进渔阳,我意已决,亲征辽东,与公孙瓒决战。吕布、管亥、波才、魏越、郝萌随我亲征,出动三千狼骑兵,七千步军,皆为战兵,一应粮草由蒲亮统筹,辅兵由王离调度。另田畴为行军主簿,刘德然为行军长史,张汛为行军司马,务必一战定辽东,迫使公孙瓒投降,统一幽州。”
吕布等人起身领命。
“至于冀州一路,袁绍起兵于渤海,图谋冀州之心昭然若揭。我与韩使君有同盟之约,不可不救,龙且,我命你为主帅,高顺为副将,裴元绍、周仓、张郃、高览各自统军,另阎忠为行军主簿,辛评为行军长史,审配为行军司马,出动四千陷阵营(有一千八百铁甲兵),三千铁骑,南下保卫冀州。因在客场作战,我先申明,敢违反军纪者,立斩不赦!务必要做到秋毫无犯,与民为善,就是说买东西要付钱,可以付多不能付少,吃饭也是一样!”
龙且、高顺等人肃容应诺。
林宁扶着龙雒剑,一步步走到门口,遽尔回头,大声道:“诸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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