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天就要出征辽东了,在城外军营的吕布怎么也睡不着。
他索性穿上铠甲,取了方天画戟巡营,到了后营,望着前方灰蒙蒙的城墙,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怅然。算算时间,如果现在就入城,天明之前应该赶得回来,吕布下定决心,叫过一名亲兵,吩咐过了便骑马出营,直奔东城,连方天画戟都不带。
今夜东城的值守军官是张辽,最近通过考核,升任征夷校尉。因为出征辽东、冀州都没他的份儿,弄得挺不高兴,这是没办法的事,幽州猛将如云,虽然他的资历较深,也得排队上车。何况,林宁对他很照顾了,多次安排出塞作战,诸胡众口传唱的幽州名将中,就有张辽的一席之地。
吕布突然到了城下,令张辽大吃一惊,扒着城墙借助火光瞅半天,才确认是本尊:“将军不在营中休息,缘何至此?”
吕布高声道:“有急事入城一趟,请文远行个方便。”张辽还没成年就被林宁拐走了,和吕布从没有上下属关系,所以二五仔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硬。
张辽生性谨慎,沉吟道:“城门已闭,正是宵禁时分,将军还是明日再来吧。”
“文远何必如此?不过是一点小事,难道疑我谋反不成?”
“不敢,不敢,只是职责在身,请将军不要令在下为难。”
吕布勃然大怒:“我追随主公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屡立战功,想在出征之前进城办点事,你却百般推脱,是何居心?”
眼看二五仔开始摆资历用身份压人了,张辽头皮发麻,正好他的大哥、货殖省知事(相当于商务部长)张汛也上了城头,兴是长夜漫漫,来找兄弟聊天谈心。张辽眉头紧锁,见大哥来了也不多言,微微点头。张汛很快了解了情况,又素知吕布鲁莽,真闹起来都不好看,便道:“吕奉先虽有虓虎之勇,只身入城也没什么,何况他是主公爱将,功勋卓著,不好得罪。”
张辽本就摇摆不定,既然大哥这么说了,他命令开门,吕布径直入城,也不打招呼,就往城里飞奔。张辽想了想,请大哥去州牧府一趟,通知主公。
“文远在担心什么?”
“弟心中不安,唯恐出了差池。”
张汛看了一下兄弟的脸色,点点头,下城去了。
且说吕布纵马飞驰,宵禁时分街道无一人行走,除了巡街的官兵,见到吕布也不敢阻拦,任他去了。就这样,吕布畅通无阻,很快到了一座宅邸前,上面两个大字:高府。
高顺居家清白,不喜奢华,所以宅邸不算华丽,连仆人都很少。吕布下马敲门,一个老仆人开了门,惊讶道:“吕将军?”
吕布道:“我有事要见高夫人。”
“这不太好吧?老爷在军营,家中只有夫人主事,将军乃男子,私见夫人实在欠妥。”老仆人为难地说。
吕布信口胡诌:“高顺让我来府上的,他有事不能回城,特让我跑一趟。”
老仆人不信,但吕布脸色不善,他只能唯唯诺诺地说:“那老奴就去请示一下夫人。”
孩子睡下以后,蔡薇也很快休息了,被老仆人隔着门叫醒还有些迷糊:“方伯,什么事?”
老仆人摩擦着手,吞吞吐吐地把情况一说,蔡薇一个激灵:“雁冰让吕大哥来府上?”虽然洛阳时蔡薇因为和吕布的绯闻而结成兄妹,实际没有多少来往,成亲后棱角磨去不少,始知父亲、姐姐对她的教诲有多深刻,所以与外界更加隔绝,常去的也不过虞府、卢府等两三处。
与老仆人一样,蔡薇了解高顺的性子,对吕布的话持怀疑态度,有意避而不见。然而想想两人名义上是兄妹,丈夫还曾经是吕布的下级,关系天然就比较亲密,分寸拿捏不能失当。这样想着,蔡薇穿上正装,绾起青丝,为避免他人闲话,选择在正堂和吕布见面。
吕布先让闲杂人等都下去,这才盯着款步而来地义妹:“贞姬近来安枕否?”
蔡薇有些恼怒,一个有妇之夫来另一个有夫之妇的府上,还是大半夜,当家的男人也不在,开头就这么一句,难免让人浮想联翩。她压住火气,挤出一个假笑:“大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
吕布已经不提高顺让他上门的谎话了,见左右没人,踏前一步,蔡薇受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吕布黯然,说:“为兄明日就要随主公东征,战场凶险,为兄虽然勇猛于常人,也不敢说策应万全……”
蔡薇越听越不对劲,连假笑都免了,绷着脸道:“这些话大哥应该和嫂夫人说。”
吕布的正妻是严氏,前两年还生了一个儿子,加上吕玲绮,吕布有儿有女,算是圆满了。而在整个幽州,吕布都是不忘糟糠之妻的典范,发迹数年,仍只有一个发妻,未纳妾室。这点蔡薇也多次对高顺说过,目的是提醒丈夫:你老上司都能这么专一,作为下属,你可得继承优良作风。
高顺逗弄着儿子,每次皆笑而不语。
“贞姬,为兄这么多年……”
眼看吕布快逼到跟前了,蔡薇脸色发白,叫了一声:“大哥!”
吕布魂不守舍,伸手就要摸她的脸蛋,这时老仆人在正堂台阶下哆哆嗦嗦地禀告:“吕将军,州牧府来人,请你过去一趟。”
吕布这才回神,蔡薇趁机脱离随时可以被他掌控的范围,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吕布转身,对低着头的老仆人问:“是林使君让我去的吗?”
“州牧府的人只说请将军去一趟,还说刚从军营回来,得知将军不在营中,这才来了高府。”
吕布暗暗跺脚,欲回头看蔡薇一眼,却发现人家已经步入后堂。想想方才的失礼,再有主公得知他深夜造访只剩孤儿寡母的出征大将的府邸,少不了一番震怒,吕布越想越懊恼,抽了自己一巴掌。
林宁本来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的,但他全推给下面了,等吕布经过通报进来之后,面色平静地请他坐下。二五仔心中忐忑,坐下地时候留了三分力,随时可以跳起来趴在地上请罪;林宁让人上茶,先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奉先啊,你追随我也有四五年了,九原初见,至于今日,真是恍如一梦。”
吕布不明所以,见老大没追究自己擅离职守和夜闯高府的罪过,心头大舒,连连称是。然后林宁的表情就古怪了起来,似乎难以启齿,竟出现片刻冷场,吕布抬眼看了看,幽州牧眉头微皱,右手放在膝盖上,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摩擦。这让吕布更加好奇老大接下来的话,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小事。
“奉先……”林宁脑海里闪过“禽兽”二字,本以为一生与此无缘,没想到也要做回禽兽了,“令爱年方十二了吧?”
吕布万万没想到话题转这么突兀,心里的念头一闪即逝:莫不是为我女儿做媒?
“正是,小女刚满双六。”
“可以嫁人了啊……”林宁这句话说的甭提多亏心了!
吕布又愣了:“啊——是,是。”
“奉先,不知心中可有佳婿人选?”
真要做媒?吕布一边嘀咕,一边道:“小女懵懂无知,还没考虑出阁。”
林宁张嘴半天,下面的话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叹道:“吾欲请季珪先生为令爱做媒,以成秦晋之好。”
“不知是哪家才俊?”
林宁连连咳嗽:“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吕布见老大支支吾吾,也不敢多问,没其它的事了,便起身告辞。快走到门口时,林宁在后面说:“奉先,当初我让你和蔡二小姐义结金兰,是为了平息老师的怒火。蔡家身为世家大族,老师又是儒林领袖,天下人望,他的女儿不可亵渎。”
吕布虎躯一抖,回身拜了拜,失魂落魄地出府,也不逗留,直奔城外。
等吕布走了,林宁独自站了一会儿,林嫣来到前堂,说:“爹,还不休息吗?”
林宁看到这个乖巧的女儿,心一下软了,让她过来屈膝而坐,轻轻搂着,满是怜爱:“爹还不累,倒是嫣儿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想,我要不要嫁给马超……”林嫣抿着小嘴,“马超是什么人,长什么样,我一概不知,所以不好决定。”
林宁呵呵笑道:“无妨,等爹平定辽东,冀州的战事也结束了,就会准备攻打长安,诛杀董卓,迎奉天子。两年之内应该能打通到凉州的路,到时候爹带着你,亲自去凉州看看马超,你要不满意,咱就退婚。”
“那样的话,爹不就成了言而无信之人了吗?”
“为了我女儿的幸福,爹言而无信一次又如何?”
林嫣笑靥如花,抱着林宁的脖子,充满依恋:“爹最好了,那爹见过马超吗?”
“没见过,听说过。”林宁照搬《三国演义》上的描述,“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是个帅小伙,配得上我家嫣儿。”
林嫣好奇道:“马超今年才十四岁吧,怎么听爹的说法,他好像已经加冠了?”
林宁笑道:“你挺了解他的嘛,是不是想早点出嫁了?果然是女生外向。”
“爹讨厌,不理你了。”林嫣跳起来,捂着脸跑入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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