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曹操亲临、张辽指挥的白狼山之战,蹋顿这次有备而来,阵列整齐,听指挥、士气旺盛的一万精锐足以击破混乱不堪的十万大军。白狼山之战就是这种情况,曹军出卢龙塞,翻徐无山,过滦河上谷,神行军五百余里,由平冈转而东向,穿越鲜卑牧地,再次进入辽西山脉,距离乌桓联军的大本营柳城不足二百里,抵达了白狼山。这时候乌桓联军仓皇集结,兵无队伍,参差不齐,但数量庞大。而曹军的骑兵虽然到了,重甲步兵还在后面,曹操犹豫是否立刻决战。张辽情绪高涨,气壮山河地认为决战越快越好,曹操被感染,给了张辽统帅全军的大权,于是张辽的军事生涯中,一场辉煌的胜利诞生了——白狼山之战的影响,史学家陈寿的评价是:“太祖潜师北伐,出其不意,一战而定之,夷狄慑服,威振朔土。”
林宁面对的情况比曹操恶劣多了,这是一场豪赌,白狼山之战的神话不可复制,我就自己创造一个尚德山之战的神话!让所有胡人一听到尚德山就想到幽州军团,就想到我林宁,然后就两股战战,从心底里冒寒气,不敢与我幽州为敌!
“是先防守,还是先进攻?”李清问。
林宁坦然道:“现在黄汉升是全军指挥官,他做决定。”
“那你觉得黄忠会怎么做?”
“汉升性格沉稳,锋芒内敛,我猜他不会急着进攻,毕竟我们的人数比对方少得多。”
一万对五万,敌人五倍于己,又是精锐,脑子正常的谁会选择主动进攻?换林宁这个热血一激脑子一热的家伙倒敢,黄忠肯定不敢,人和人毕竟是不同的。
铺天盖地的箭雨,乌桓兵的招数已经不新鲜了,却很管用。幽州兵回射的箭雨不仅命中率不如乌桓兵,密集程度也比不了,吃亏是没办法的事。
由于地形限制,加上双方近在咫尺,只一轮箭雨,便进入血肉搏杀阶段。
黄忠面无表情,幽州兵的战斗力他最清楚,硬碰硬还没怕过谁。然后他就绷不住面部肌肉了,不是幽州兵在败退,而是以防御姿态和乌桓兵血战的幽州兵发现,敌人的刀速怎么变慢了?还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以往和乌桓兵对阵,哪一次不是乌桓兵的刀都砍到身上了,幽州兵才来得及反击?今天这是怎么了,乌桓人集体吃泻药拉稀了?
后军的林宁终于得意地大笑起来,问有些回过味的李清:“君安,想到了什么?”
李清咂咂嘴,说:“莫非是你和蹋顿说话的那段时间……”
“人在激烈运动之后,如果不休息就投入战斗,精力不会衰竭。如果突然停顿,只需要一小会儿,身体的自然反应就是酸疼疲惫,不进行一定时间的休息恢复不了。就在刚才,我特意和蹋顿废话半天,为的就是拖时间,让乌桓兵‘休息’。而我军以逸待劳,精神上绷紧了弦,正可以大杀一通。”林宁耐心解释,露出阴谋得逞地笑容,“恐怕就是中原的诸多名将,也难以防备。”
蹋顿没有防备,不代表猜不透其中关窍,胡人在草原上经年累月地与野兽、恶劣的自然环境搏斗,什么情况没遇到过?眼珠一转,明白此刻局面的险恶,黄忠不放过任何战机,本来防御的准备马上变成了狂风暴雨地进攻!
“杀——”
随着一声怒喝,黄忠身边的卢三冲了出去,作为主帅,黄忠不能随意离开中军,这场战斗和阿纳西所部的遭遇战不同。卢三骁勇,在他的带领下,幽州战士嗷嗷叫,刀枪如林,本就头重脚轻的乌桓兵有点吃不住了,前军一片混乱。
蹋顿不愧是一代雄主,当断则断,分派中军兵力顶在前面,毫无疑问,这是争取时间,让未参加战斗的乌桓兵抓紧休息,恢复体力。毕竟是远来疲惫,缓过一口气,有序进行战斗,所有的疲惫都会不翼而飞的。
“大汉!大汉!”
不知是哪个幽州兵地怒吼,引来一片回应。
高喊着“大汉”之名,幽州战士地攻势愈发凌厉,马枪如层层苇列,乌桓兵的弯刀挥得再快,也被整齐的枪林推到一起,扎成肉串。林宁看得热血沸腾,下了马,跑到擂鼓士兵身边,接过鼓槌,亲自擂鼓。细密地鼓点由轻柔转为雄壮,有序地一下一下敲击在幽州兵心头,在林宁的带领下,后军士兵开始唱起了从先秦时代代代流传的古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汉家战士受到感染,白热化地战斗也阻止不了他们血脉中的共鸣,每一步前进,都带着鼓点和悲怆真挚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有人已经忍不住低声和了起来,手中的长枪每一次穿刺,都一往无前,没有退路。身边影影绰绰,是自己的袍泽,还有杀过来的敌人;乌桓兵还没有败退,尽管他们听出汉人的歌声中有一股昂扬直上云霄,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信仰,不甘示弱地吼叫着。
“长生天保佑我们!”
正如乌桓人听不懂汉人的战歌,汉人也听不懂乌桓人的怒吼。
短时间地激战惊走了山林中所有的野兽飞禽,林宁和蹋顿都抿着嘴唇,谁能坚持到最后呢?
顶在最前面的乌桓兵也是最累的一批,与精力旺盛的幽州兵作战,一次次被击溃,又一次次重整旗鼓。黄忠好几次想从两翼进攻,都被死死缠住,这场战斗已经完全胶着了。
“不愧是蹋顿的嫡系精锐,好强的韧性!”林宁心想。
蹋顿也在想:“这些幽州兵比上一次我遇到的还要厉害,林宁啊林宁,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有这么多为你效死的勇士竟然不知足,不去争霸中原,反而来草原逞威!”
卢三热血燃烧,又一次沸腾了,挺着长枪冲在最前面,其他士兵哪个敢落后?眼看乌桓兵的又一层防线被击溃,卢三希望在敌人重新组织起来之前冲过去,直破中军。
想得挺好,卢三刚刚插进乌桓兵的阵列,身边刀枪如林,似是怒海狂涛之中闯入一叶扁舟,压力大增。而他的亲兵不过跟来十几个,乌桓兵的包围圈合拢,这下十几人和大部队的联系被一道人墙阻隔,别看只有薄薄一层,杀了几次都冲突不开,铜墙铁壁不过如此。
蹋顿眼尖,发现了这十几个冒冒失失地鱼腩,其中一个看铠甲头盔是幽州军的高级将领,便指着说:“折罗,与我斩杀此人!”
折罗也发现了,算算这伙敌人必死无疑,心中有数,拱手道:“待属下阵斩此人,为大王献礼!”
人太多了,亲兵一个接一个落马,卢三身被数十创,伤口不大,流血不止。幽州兵好几次前突,意图冲开乌桓兵的包围,一时间却被粘住。双方前部杀得激烈,后面的人冲都冲不上去,更别说救援卢三了。转眼间,和卢三在一起的就剩两个亲兵了,一支流矢飞来,正中他的胸前,冲击的大力几乎把他带飞,好在有亲兵扶持。打眼望去,一员穿着铁甲的乌桓大将飞奔而来,乌桓人穷啊,多数是裹着兽皮,穿皮甲的都少,能穿铁甲的可不是小鱼小虾,必是大人物无疑。
“死也要拉你垫背!”卢三浑身浴血,战马都受了创伤,已然不抱生还希望,那就多杀几个回本吧。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吼叫着,两个亲兵先冲了上去,折罗射中卢三,快逼到近前,换了弯刀。对两个杂鱼,身经百战的万夫长折罗甚至不拿正眼瞧人,弯刀带着寒光,行云流水一般,左边亲兵的马枪刚刚举起,脖子就出现一刀血痕,喷泉也似地热血朝天播洒。然而,折罗的自信害了自己,左边亲兵的身后就是卢三,折罗视线受阻,没有发现,斩杀左边亲兵之后,卢三的长枪也从不可思议地角度刺来,刁钻至极。
因为没有防备,折罗只能依靠本能地动作侧了一下身子,然后听到“噗”地闷响,那是枪头入肉的声音。折罗的小腹被这一枪刺中,还好穿着铁甲,刺的不深。不等反应过来,卢三仅剩的一名亲兵躲在折罗另一侧,腰后受了乌桓兵一刀,生命流逝,用最后的力量刺向折罗,正中肩头。
“嗷——”
折罗眼睛充血,谁能想到垂死挣扎的困兽能给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勇士造成重创?可见,任何时候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小觑对手。
握住枪杆,折罗的弯刀捅进了卢三的小腹。卢三满脸是血,露出一口白牙,嘶声道:“杀胡——”
弯刀和长枪同时回抽,折罗只是止不住地闷哼,卢三声声长啸。长枪指着前方,卢三还在不停嘶喊:“杀胡,杀胡啊——”
这片的乌桓兵忽然一阵混乱,林宁为了救卢三,派许褚统帅亲兵营出战,人挡杀人,终于撕开一个口子。然而,当虎痴冲到卢三身边,逼退折罗,却发现身边了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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