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寻常军务,不知关东诸侯可有大动作?”
徐荣想了想道:“天下诸侯,唯董相与林宁最强。林宁兼有冀青幽并四州,兵多将广,粮草丰足,谋臣武将,俱一时英杰;荣坐镇河东,与并州相接,并州兵马并无异动。除此之外,天下诸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董相最忌惮的孙坚远在江东,意在进取浙江,割据东南,腾不出心神与董相为敌。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只是,诸侯虽多,愿与董相公开结盟的,一个也没有。”
李儒叹道:“这正是我所忧虑的,恩相暴而无恩,纵能震慑宵小,攻破天下,又如何收拾人心?韩将军,说说你吧,恩相命你执掌京畿兵马,最近可曾发现王公大臣有不轨之心?”
“这几年都老实得很,一个个夹紧尾巴做人,找不到破绽。”韩滔说。
李儒喃喃道:“我最近总是眼皮子直跳,常常被噩梦惊醒,一定有大事将要发生,还是得小心提防。”
又一天上朝,董卓将林宁的奏表呈上,汉献帝刘协已经十五岁了,但在老董的阴影下长大,可不敢有自己的主见。他随意地浏览一遍,相当自觉地询问朝臣意见,然后所有朝臣又询问“尚父”的意见;老董装模作样地说了一番道理,肯定蒙恬对于秦朝和华夏的功绩,说到这里其他人心中有数,司徒王允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支持,带出一大片附议的大臣。
汉献帝叹了口气,一甩绣龙的宽袖:“既然爱卿们都同意,朕便准了,着尚书台拟旨,用印之后尚父副签,颁布天下。”
老董拖着肥躯,有些艰难地一躬身:“陛下圣明。”
散朝后,在武将一班的韩滔没有随大流退出金殿,轻车熟路地站到老董身后,充当保镖。王允这时笑眯眯地过来和老董搭话,韩滔见了也不以为意,老董对王司徒的印象不错,两人边走边聊。
出了金殿,两个老头子下着红毯铺就的宫阶,王允见韩滔在后面离得远了一点,抓住机会道:“相国宵衣旰食,操劳无度,允欲请相国屈以车骑,赴宴草舍,稍长精神,未审钧意若何?”
董卓一副“就你老王懂我”地神情,很开心地说:“王司徒开口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明天咱就去贵府一趟,好好做个客。”
“多谢相国成全。”王允回头瞥了一眼不远不近跟着地韩滔,见他毫无异样,略略放心。
回到家中,王允吩咐于前厅正中设座,锦绣铺地,内外各设帏幔,水陆毕陈,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然后去见貂蝉,王允走到别院,还没进去先听到琴声悠扬,有说不出地情愫黯然;以他的文化素养,自问这点不会听错,进去一看,果然貂蝉在蹙眉抚琴,不展笑颜。
在佳人对面,王凌提着一壶酒,倚着栏杆,怡然自得。
满腔的怒火顿时化为乌有,王允有点愧疚了,毕竟一个是自己的“义女”,一个是自己的侄子,如果真有那个意思,成全一下也没什么。然而,箭在弦上,已经停不下来了。
“奴婢拜见老爷。”貂蝉见王允来了,赶紧拜倒。
“起来吧。”王允叹气,“彦云,你走吧,回你的房间。”
王凌不走,笑眯眯道:“叔父,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的?你那个美人计董卓看不出来,以为韩滔就是傻子?”
王允愕然,随即沉下脸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
三人来到画阁,王允确认没了杂人,对王凌说:“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凌摇头晃脑,“叔父,前两天韩滔入府,虽然你们在后堂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见貂蝉被带了进去,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还不清楚叔父接下来准备做到那一步。”
王允反而沉稳下来,不愧是宦海沉浮的老狐狸,命二人坐下,自己坐在对面:“彦云,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瞒你,董卓祸国殃民,我已决计除之,其核心便在貂蝉。”大致把计划说了一番。
貂蝉闻言,低垂螓首,恭顺至极。
起初,王凌还听得认真,等听到利用貂蝉策反韩滔,以使韩董反目,诛杀董卓这里,就显得兴致缺缺,抿酒低笑。王允见他如此,又想来这小子颇负才名,耐心道:“有何不妥?”
“确有一点不妥。”王凌把酒壶放下,说正事他还是很有气派的,“韩滔并非好色之徒,貂蝉纵有天香国色,恐怕也不易上钩。”
王允看了一眼貂蝉,摇摇头道:“彦云说差了,貂蝉国色妖娆,别说韩滔不好色,便是柳下惠,也难以把持。”
王凌也跟着看向貂蝉,只一眼,差点中风。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就是妖精,不,比妖精还妖精,要不能把王晨迷得茶饭不思?寻常时,这种女人能享用的只有帝王,而帝王一个把持不住就会怠于政务,于是忠心耿耿铁骨铮铮的大臣开始冒死劝谏,然后把君主的罪过推到女人身上……
还记得,王凌从太原来到长安,进了王府第一眼见到貂蝉,吓得不轻:我的娘,世上还有这种女妖?怎么长得不像个人样子呢?他大哥王晨就更直接了,自那之后什么都不管,就是缠着貂蝉,但凡人家有点好脸色,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叔父,韩滔能不能把持住我不知道,但他看穿叔父的妙计是一定的,只要有了这个前提,他对待貂蝉绝对是提防大于迷恋。”王凌说,“韩滔此人,因杀丁原投靠董卓而天下恶之,天下人因而认为韩滔背主之徒,无能之辈,实则不然。此人我素知也,兵法韬略无一不精,沉稳有度遇事冷静,洞察秋毫行事果决,非贪色之人,亦非单纯的熊罴之将。”
王允心说听你说得这么厉害,老夫怎么一点没看出来?难道韩滔很会装蒜,把所有人都瞒住了?咳嗽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韩滔人杰也,杀丁原投董卓,不过时势所迫。他在董卓手下并非得志,一身才华难以施展,与在丁原帐下无异。”
“莫非是指韩滔被李傕等人排挤?”
“叔父英明。”王凌小小拍了个马屁,“韩滔是扬州人,先到并州投靠丁原,后杀丁原投靠董卓,其为天下人所不齿,那些董卓麾下的骄兵悍将尤甚。西凉军本就排外,若不是韩滔骁勇善战,又有董卓宠幸,早被撵到外镇了,如今韩滔怨气满腹,多是李傕等人压迫所致;若要策反,叔父的美人计不妨改一下,如此如此……”
听了片刻,王允抚须道:“待老夫想一想。”
王凌趁热打铁道:“叔父,韩滔不是莽夫,一个不慎,就是窦武的下场!”
王允叹了口气道:“董卓要只是一个窦武,老夫何苦冒着全族老少的风险与之周旋?”良久,又说,“董卓对我不错,我本该感恩,奈何世食汉禄,为人臣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枉读了一辈子圣贤书。”
王凌放松了,提起酒壶一阵痛饮,感到有一道明亮的视线从旁边投射而来。他知道是谁,却不去看,生怕多看一眼,就舍不得把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子推进火坑。
然而,董卓必须死,就必须有人牺牲。貂蝉,是最好的人选,王凌只希望能在最后救她一命,给她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从画阁出来,王凌径直回了房间,铺展蔡侯纸,运笔如飞,写了一封短信。然后走到窗户边的鸟笼,取出鸽子,把信绑在鸽子腿上,轻轻放飞了。
“主公,不求你尽快结束这个乱世,至少结束长安的人间地狱!”
……
“所以董卓到底是怎么死的?”幽州牧的官衙,林宁高居上首,问主管对外情报的武涉。
武涉缓缓道:“王司徒向董卓献上美人,正是之前许给韩滔的貂蝉,说成是董卓强抢,又有貂蝉从中取事,故韩滔反叛。王司徒诱骗董卓说天子要禅位于他,到了宫门,被韩滔诛杀,尸体点了天灯。韩滔贵为骠骑将军,手握京畿一带的五万精兵,李傕等人不敌,纷纷逃亡。”
林宁叹息再三,怎么搞来搞去又回到历史的轨迹了,难道天意如此?他确认一般地问:“这么说,王允已经控制了长安,陛下脱险了?”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徐庶还说呢:“王子师救驾有功,必然青史留名。”
武涉面无表情道:“陛下的确脱险了,王子师却没有控制长安。”
这是什么说法?林宁等人都看向武涉,您老就别卖关子了!
“董卓死后,部众星散。其子董平盘踞凉州,誓为父亲报仇,然而凉州韩遂近年来党羽广盛,不得擅动,故而董平无法用兵。”武涉不紧不慢地说,其他人都快急死了他也不管,“不过,韩滔并非倾心相助王司徒,董卓一死,他便挟持了皇帝,顺势控制了长安。”
怪不得说王允没有控制长安,那小皇帝又是怎么脱险的呢?其他人都在转着这个念头。
武涉继续道:“王司徒后悔不迭,最后利用长安动荡,韩滔根基未稳的时机救出了天子。据锦衣卫的最新消息,陛下应该已经出了长安,正在去往洛阳的路上。”
话音刚落,沮授、田丰、徐庶、刘晔等人同时起身,向林宁建议:“主公,迎奉天子正当此时,万万不可错过!”
(https://www.eexsvv.cc/155402/14011770/)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vv.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