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的死,不论死因如何,都是在曹操的地盘上死的,这一点要人老命。这个消息插上翅膀,翻越高山大河,飞过五湖四海,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天下。好吧,其中也有锦衣卫的功劳,林宁当然不会忘记用已经成熟的情报网络散播消息。如果顺利的话,欧洲那边收到这则新闻也用不了多久!
孙坚在徐州城下和高顺大眼瞪小眼,估计要对峙到粮尽退兵,天子驾崩的第一波消息传来,他以为是假的,置之不理。然后一波又一波的消息如浪头打来,孙坚懵了,再三确认之后马上派人到高顺那边,要订立和约,双方罢兵。关羽和孙坚一个反应,确认了汉献帝的死不是虚假消息后,和陈宫在短短两天内就订立和约,连给刘表请示都没有,干脆利索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下曹丞相连一个盟友都没了,甚至之前说好的刘璋借一块地盘安身,在许昌之变的消息传到益州后,蜀王刘璋把眼睛瞪圆,虽然和皇帝没感情,还是掉了两滴眼泪:“这个曹操真不是东西,竟然弑君,马上派人通知他,这辈子不许姓曹的踏入益州一步!”蜀地的忠臣们高兴了,尤其是王累、黄权、郑度等人,最反对曹军入蜀。
形势对曹操来说,恶劣到了极点。
按照原计划,曹昂留下来镇守许昌,曹操带上大部队从荆州入蜀。此时刘璋派来绝交的使者还在路上,曹操虽然猜到汉献帝死后的连锁反应就是刘璋变卦,但他佯装不知。他已经没有别的退路,汉献帝的死把他推到风口浪尖,本来顺利的计划失控了,铤而走险还有可能起死回生,犹犹豫豫只会死得很惨。
相对于曹丞相的凄凉,林宁是意气风发的。
进军许昌之前,林宁正式将自己的亲兵营合并,组成满编八千人(现编两千五百人)的内卫系统,许褚升偏将军,任内卫大统领;陈武升武前将军,任内卫左副统领,周仓升武后将军,任内卫右副统领。
从这次安排可以看出,虽然前番周仓口出狂言,把其他人的心思直接拿到太阳底下嚷嚷,林宁表面上也很生气。但周仓事后就升官了,还是直接在林宁身边当差,这其中的意味,都是聪明人,不用说的再明白了。
兖豫全境都因为战争的硝烟变得风声鹤唳,在河北军咄咄逼人地架势下,曹军对郡县的控制力明显减弱,大量百姓拖家带口,逃离城郭,到乡下野外避难。沮授一路兵发燕县,沮授本人还在路上,先锋管亥就攻破了城池,燕令举城而降。沮授询问情况,原来城中只有不到一千守军,还多是招募的百姓,难怪这么不堪一击,又问燕县前面的酸枣守将是谁,答:护军夏侯儒。
夏侯儒是夏侯尚从弟,也算得上曹氏宗亲。
天子驾崩的消息传到酸枣,夏侯儒知道完了,宏图霸业成为泡影,河北军马上就要席卷中原,是跟着曹丞相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夏侯儒睡了一觉,很不踏实,起来后就在城楼上张望,见西北方向烟尘腾空,不禁叹道:“来的好快!”
管亥到了城下,大刀一横,喝道:“天兵到此,你投不投降?”
夏侯儒骂道:“我乃朝廷命官,岂会投降反贼!”
管亥勃然大怒,吼声如雷:“攻城——”
酸枣守军三千,夏侯儒对他们是如臂使指,河北军一窝蜂冲上来,弓箭手和投石手掩护、填护城河、架云梯——
河北军攻势凌厉,转眼就在多重掩护下杀过护城河,攻城车兼具挡箭功能,城头上的箭雨对攻城车后面的河北军效果不假。夏侯儒不慌不忙,一摆手吩咐道:“洒石灰粉、桐油,点火——”
石灰粉飘落,就像下了一场大雾,人的眼睛皮肤接触到石灰粉立刻就会失明、刺痛,桐油随着火把扔出城头,攻城车瞬间成为一头头着火的猛兽,把附近的河北兵连成一片,烧成灰烬。管亥皱皱眉,下令继续进攻,想用车轮战拖垮守军,结果夏侯儒把有限的人手分成三班,硬是顶了两天。
管亥一筹莫展,沮授让人筑起土山,架飞车攻城,双方进入短暂地短兵相接阶段,但距离破城还有一段距离。管亥对夏侯儒恨得牙痒痒,一座小小的酸枣城竟然把士气高昂、装备豪华的河北军挡了两天,真是奇耻大辱!
沮授倒是不急不躁,这天登上土山观望城周形势,下来后命人去找本地土著,问了一些话,回头对管亥笑道:“天助我也,吾已有破贼之计。”
管亥喜道:“是什么?”
两人窃窃私语一阵,管亥出了大帐放声大笑,摩拳擦掌道:“夏侯儒,你死定了——”
次日河北军猛攻夏侯儒亲自防守的北门,跟泼妇一样,揪着一个目标猛打,让人喘不上气。夏侯儒不敢怠慢,投石机发出的巨石从他耳边飞过,风力扯动了他的披风,让他的眉毛和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巨石把一座箭楼砸塌了,这是第三个了,幽州牌投石机的精准度名不虚传。
在这样的高强度作战下,曹军头晕眼花,有站不稳的只能扶着城头不让自己倒下去,结果就是被层出不穷爬上来的河北兵砍断一只手,然后战友过来把河北兵打下去,周而复始。战争,总会造就一批残疾人,曹军不像河北军有完善的残疾军人福利制度,事实上他们有的不想参军,是被强征过来的,身不由己,只有努力变强,杀人杀人杀人……保证自己活下来。
中国有句古话:好男不当兵。就是因为古代当兵不是啥好职业,军队中不少人都是犯罪之后被判了充军,可见士兵的地位不高。
封建军队的作战意志也是飘忽不定,遇上诸葛亮之类人格魅力超高的统帅,军队战斗力就强,遇到曹爽之类不可思议的统帅,军队战斗力就差。夏侯儒还算中规中矩,治军严肃,也会收买人心,所以士兵对他的命令是听从的,换句话说,只要夏侯儒愿意坚持,酸枣守军就有战斗下去的意志。
北门的战斗从清晨持续到中午,夏侯儒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在城头指挥作战,有时候某些地方坚持不住了,还会亲自上阵。直到有士兵过来报告,西门有异样,河北军从小路偷摸过来,想要突袭杀进城里,夏侯儒不禁冷笑:“西门的小路我早就知道,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拿下酸枣吗?去,埋伏起来,等贼兵杀到城门附近,就放火——”
结果没在西门等到敌人,东门首先告破,夏侯儒大惊:“这是怎么回事?东门怎么会失守的?”
其实沮授昨天看过酸枣全城,派人侦察到东门防守疏漏,且城墙松垮,可以趁虚而入。为了不打草惊蛇,沮授特地找本地人问了有没有小路,有是有,但不是什么秘密,夏侯儒肯定知道。沮授还怕夏侯儒不知道呢,于是定下计策,在北门加大投入,在西门虚晃一枪,目标却是东门。
沮授调了五台投石机秘密前往东门,只两轮就把东门松垮的城墙轰塌了,管亥领着大军踏马而入,仰天狂笑:“杀,杀——”
东门既破,夏侯儒顾此失彼,南门、西门相继失守,不得已弃守北门,退入城中打巷战。随着空间被压缩,曹军的士气一落千丈,夏侯儒亲自领兵和河北军打了一整天,几乎毁了五分之一的酸枣城,到处是浓烟和死尸。由于被困城中无法突围,夏侯儒悲愤不已,对还跟在自己身边的几十人说:“大势已去,你们投降吧。”
忠心耿耿的亲兵大声道:“将军,要死一起死,要投降也一起投降!”
夏侯儒还要再说,管亥统领兵马杀了过来,夏侯儒大骂道:“狗贼欺人太甚!”单人独骑杀向管亥。
夏侯儒和他的名字一样,是儒将,手上功夫一般般。管亥对他挺恨的,但这时候也起了爱才之心,用刀背磕开刺来的长剑,拍在夏侯儒背上,后者惨嚎一声,栽下马来,被河北兵绑了押到后面。剩下的曹兵一见,纷纷弃械投降,管亥又带人肃清其它地区的负隅顽抗者,这才把酸枣完全控制住。
与此同时,各路消息纷至沓来。
田丰、刘晔、顾雍、董昭等人捷报频传,多个郡县传檄而定,也有抵抗激烈的,但不是太棘手,需要时间和耐心罢了。进展最大的是刘晔,连破葭密、吕都、句阳、成阳、冤句等县,直逼定陶。差一点的田丰、董昭、顾雍也没有停滞,分兵攻打,占领区一日扩张上百里,这样一看,表现最差的就是沮授了,打个酸枣耗时过长。
管亥建议兵贵神速,攻打封丘、浚仪,尽快占领陈留郡境。沮授摇摇头,取来地图指点道:“眼下许昌才是中心,晋公先行一步,但想堵住曹操退路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可以走开封到新郑这条路,迂回包抄,拿下颍川,再杀向宛城,如此曹操后退无路,日后也少费周折。”宛城已经是刘表的地盘,但只要不动城镇,刘表也不会借此由头和林宁翻脸,他没那个胆子。
管亥默默算了一下路程,为难道:“我们这路兵马没有多少骑兵,绕路的话从酸枣到颍川三四百里,从颍川到宛城又是三四百里,还不算中间在颍川耽误的时间,时间太紧了,赶不上的。”
沮授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意已决,将军下去准备吧。”
说到底沮授才是这路兵马的最高统帅,他拍板了下边就得执行,管亥无言行礼,诺诺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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