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词锋犀利,这一场舌战群儒,硬是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不落下风。
李恢等人还要再说,郑度带着桓阶从后堂出来,把人送走回头对同僚们说:“诸位且休息一二,蜀王要见诸葛先生和张先生。”王累第一个跳起来,喊道:“我也要见蜀王。”郑度客客气气道:“蜀王现在只见两位先生。”王累因为刚而犯上,不得刘璋宠幸,就算蜀国建立了也只是从事,不像郑度,现在是尚书。不过两人关系不错,郑度也不想老王去碰钉子,换了别人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三人往后堂走,张汛小声道:“郑尚书,蜀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郑度淡淡道:“蜀王对张鲁步步紧逼十分恼怒,但还没有定下心思。”这是对两人说的。
刘璋身边还有法正、张松两人,这两年和刘备来往亲密,早就勾搭上了,所以对刘璋吹耳边风,竭力保举刘皇叔入蜀。刘璋挺烦的,自从露出要请外援的心思,这帮家伙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叫,他再傻也知道其中猫腻不少。
见到诸葛亮和张汛,刘璋的反应不一样。
刘璋握着张汛的手,深情道:“张大夫终于来了。”把诸葛亮晾在一边。
张汛道:“大王,晋公已经派人到了汉中调停,张鲁不日就将退兵。”
刘璋宽心道:“那就好,那就好。”看样子和林宁勾勾搭搭不是一天两天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对张松使个眼色,张松马上道:“大王,时候不早了,张大夫车马劳顿,先安排下去休息吧。”
“甚好,子乔你替寡人送张大夫去休息。”
刘璋把人送到门口,这才回来对诸葛亮道:“你就是刘玄德的军师诸葛孔明?”
诸葛亮清清嗓子,开始长篇大论……
张汛虽然到了馆驿休息,桓阶和诸葛亮的一言一行在他掌握之中。据他观察,刘璋现在是犹豫不决,前门拒狼后门怕虎,就算张鲁安分守己,他也不会感到安心。
今天桓阶,明天诸葛亮,围着刘璋转悠。刘璋想去郊游都没空,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以视察军务的名义去了绵竹,尽兴之后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张松和法正两个就慌慌张张过来报告:张鲁又有动静。
刘璋大惊,赶紧让人把张汛叫过来,张汛一脸茫然,面对愤怒地刘璋只能说:“汛这就去问,过两天给大王答复。”
过两天张汛再来,法正不在,只有刘璋和张松。张汛沉吟片刻,索性道:“请大王屏退左右,汛得了情报,只能说给大王一人。”
刘璋看了一眼张松,张松对张汛翻个白眼:“有什么话要避开我?”
张汛冷冷道:“事关重大,除了蜀王,谁都不能知道。”
刘璋道:“子乔,你下去。”
“大王……”
“下去。”
虽然刘璋的口吻还是温和的,但蕴含着一丝强硬,张松不好不走了,临走瞪了张汛一眼。
“好了,现在只有寡人和你,有话就说。”
张汛一字一句道:“大王明鉴,张鲁有意退兵,是大王的军队忽然偷袭,张鲁震怒,这才导致前线不宁。”
刘璋道:“这不可能,寡人命令就地坚守,从没有要主动出击。”
“显然,大王身边有小人。”
刘璋皱皱眉,迟疑道:“寡人还是核实之后再说吧。”
结果没等刘璋核实,当天夜里在王府后院就遇刺了,三个刺客,全都当场格毙。刘璋怒火中烧,命郑度查明刺客身份,查来查去,查到张汛身上。郑度带人把张汛押到王府,刘璋眼冒金星,气得抖成一团:“寡人对林宁毕恭毕敬,林宁为何要害寡人?”
张汛还莫名其妙怎么成幕后黑手了,唯一肯定的是被人陷害,叫道:“大王明察,给汛三天时间,定当查明真相。”
刘璋吼道:“让你去查,不是贼喊捉贼吗?来人,拉下去斩首——”
“大王不可冲动,张大夫是晋公重臣,杀之徒惹是非。”李恢、黄权等人苦劝。
刘璋扶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乱棍打出,让他赶紧滚,从此不得踏入蜀中一步。”然后转向看戏的诸葛亮和桓阶,“寡人心意已决,请刘豫州和曹丞相入蜀。寡人一定要擒住张鲁,好好羞辱他一番,再将之碎尸万段!”
桓阶喜不自胜道:“大王英明!”
诸葛亮和法正、张松的眼神一碰,看他们鬼头鬼脑的,心中有了计较,躬身道:“大王英明。”
殊不知刘璋的决定让臣属们一下炸了锅,王累第一个跳出来嘶喊道:“大王不可!大王——”他一路跑到刘璋面前跪下,磕头如捣蒜,“大王明鉴,曹刘皆虎狼之辈,对我川蜀垂涎三尺,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臣保举一人可破张鲁,完全用不着曹刘东来。”
“你保举谁?”
“此人姓吕名凯,字季平,临阵应变,机略超群,可破张鲁。”
“吕凯年岁若何?”
王累的声音马上低了下去:“刚刚加冠。”
刘璋勃然大怒道:“一个刚长成的毛头小子,你是在调戏寡人吗?不必多说,寡人就是要请曹刘入蜀,收回汉中,灭了张鲁!”
蜀中多才俊,忠贞之士也不少。刘璋的执着换来的,是一群人集体下跪,请他收回成命。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刘璋初接手老爹的基业时,益州一片和谐,张鲁见他懦弱就不安分,因此有了割据汉中的意图。张鲁不听调遣,激起了刘璋的怒火,下令诛杀留在成都的张鲁母亲和家室,张鲁袭杀别部司马张修,与刘璋决裂,从此在汉中做起了土皇帝。后来两家多有攻伐,刘璋手下大将如云,智能之士亦远胜张鲁,但他不会用人,以至于面对张鲁屡战屡败,成为心腹大患。这期间,刘焉的余威消耗殆尽,刘璋面对的是一群老狐狸,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蜀中世家和荆州世家一样,逐步取得了政权,但因为刘焉还留下了东州班底和东州兵,刘璋的权力不是那么容易被夺取的,只是事事被掣肘罢了。
称王建国后,刘璋觉得自己怎么也是诸侯王了,有意重塑威信,打压世家势力,所以就把以前冷落的法正和张松提拔在身边做了大司马和侍中。但已经了解刘季玉几斤几两的两人对此不屑一顾,当刘备派人到蜀中联络的时候,两人就与之眉来眼去,背着刘璋接受了刘备的厚礼,谋划换主子的大事。
刘璋就是一辈子所托非人,不然也不至于深陷泥沼,基业尽失,这世上好人终究是受欺负的命!
以前对一件事刘璋和属下的意见相左,天生的懦弱性格和不触及底线,刘璋都会让步。久而久之,根本没人拿刘璋当盘菜,懦者愈懦,骄者愈骄,形成恶性循环。
但这不代表刘璋没有脾气!
面对益州文武的又一次逼宫,刘璋气急败坏,吼道:“寡人誓杀张鲁匹夫,胆敢反对者,寡人一并杀之!”拂袖而去。
王累和黄权一起扑上去,一边一个,抱住刘璋大腿,哭得小媳妇也似,声嘶力竭道:“大王不可,大王三思啊——”
刘璋愈发愤怒,一脚踢开王累,指着黄权鼻子骂道:“汝若再说一句,寡人让你脑袋搬家!”
黄权被两个士兵拉开,不想老黄文弱书生,爆发起来却很有激情。连拖带拉,又往前一冲,叩首流血,刘璋看也不看,径入后堂;黄权情急之下咬住刘璋的王服衣带,刘璋又羞又恼道:“汝之所为,与禽兽何异!”用力一扯,黄权拼死不放,折掉门牙两个,血流满口,泣不成声,余者无不在心里哀叹。
桓阶已去,诸葛亮还在,见刘璋进了后堂,疾走两步搀扶黄权。黄权不顾口中流血,仍在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奋力推开诸葛亮,吐出一口血痰,惨笑道:“汝主之幸,吾主之不幸也!”
王累更是大声嚎哭:“可怜益州十三郡一百四十六县,不日将属他人矣!”
李恢、刘巴、秦宓、郑度、张肃、张任皆对孔明怒目而视。不过,孔明观察到除了法正、张松,许靖、彭羕、李严这几个眼中精光闪烁,神情暧昧。
在一片敌意中,孔明飘然而去。李恢拉了一下张任,虽然小声但也足够在场的人听到:“找人监视起来,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我。”他是蜀国尚书令,张任是骠骑将军,骠骑将军位同三公,李恢在级别上够不着三公,但李恢德高望重,张任对他一向是信服的。
回到馆驿,孔明给刘备写信报喜,差人送走后,在房间里踱步两圈,随行入蜀的有刘备在荆州招揽的廖立。此人恃才放旷,狂妄自大,就是对诸葛亮和刘备也不甚客气,但现在是刘备的创业初期,孔明对他比较容忍。
“公渊,以你所见,蜀中才俊有多少可为主公所用?”
廖立撩起眼皮,冷笑道:“军师,刘璋不得人心,就是黄权、李恢等人,也不过是食禄担忧而已。只要主公入蜀,广游善交,刘璋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这个蜀王的命令连成都的门都出不去。”
孔明叹道:“益州才俊之多,未尝减于东州也;川蜀忠节之士,不曾逊于中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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