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沙到桂林,除了水路,还有必须要走的陆路。刘备派往桂林的使者蒋琬是零陵人,家乡也算山多了,南下以来方知小巫见大巫,一山还有一山高。
项庄分交州南部为交州、北部为广州,且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均向北移,自封楚王建立楚国之后,定都桂林。桂林属广州治所,地广人稀,多有野族、南蛮、山越等,与汉人杂居。从中原逃难而来的不少人才被收纳,传播文明,教导耕织,十有余年卓见成效,日渐繁华。因为有两个楚王两个楚国,项庄虽是自封,时间久了也逐渐为人接受。于是称在北的刘表为北楚,又称刘楚;在南的项庄为南楚,又称项楚。
弃舟登岸,蒋琬带着随从跋山涉水,奔往桂林。沿途山林如海,梯田阡陌,百姓安然,穿着各异,有些人明显不是汉家服饰,但无一不是精神饱满,相处得宜。不用说,南楚治下相比北方的战火纷飞,堪称世外桃源,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功德无量。
蒋琬暗自点头,老百姓精神好,就代表官府控制力强,秩序稳定。经常听说项庄和刘表擦枪走火,冲突不断,而且南楚压着北楚打,说明南楚官兵的战斗力强。秩序稳定,军队敢战,这才是左将军最希望得到的盟友!
南楚地处偏远,许多人都不了解项庄,蒋琬动身之前做了大量功课,生怕露怯。他带着沉重的使命而来,有林宁介入的时代变得很微妙,南方提早得到开发,人口锐减得到遏制,幽州工业化随着林宁崛起传播天下,诸侯们的实力都有大幅度增长。荆、扬、益、交四州的力量整合起来,未必不能抗衡中原,可惜互不统属,益州内乱,荆州大半归晋,扬州只图自保,或许只有占据交州的项庄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刘备联合。虽然战争不是谁兵多谁就能赢,但你没有训练有素的军队,就肯定不能赢。
桂林城又称广州城、楚都,人口十万余户,是西南一等一的超级大城市。
全局望去,青条砖石垒砌的城墙累次叠建,古朴厚重,以一种巨龙盘踞的姿态立于天地间。曾经桂林只是一座小城,不起眼也不为人重视,项庄割据交州后,对桂林多次拨款扩建,原小城作为内城,在外建大城,历经三年竣工。项庄称王定都,桂林再一次迎来扩建热潮,往外延伸建第三层城墙,原有的内外城被套在里面,最里的小城经过改建和迁移居民,成为王城所在。一座城池内外三层,蔚为奇观,其最外城北、东、西三门各建瓮城,城墙加宽,可以跑马。
荆州最宏伟的城池当属襄阳和江陵,蒋琬都留下过足迹,遥遥望见桂林外城,亦不禁啧啧赞叹。西南历来被中原士人视为未开化的蛮荒之地,南楚埋头发展十几年,处处呈现一种惊人的繁华,据说组织船队出海,虽然去不了太远,却发现了盛产香料的散落岛屿,上面只有野人部落。南楚将香料加工,销售北方,财富迅速累积起来,蒋琬心想:江南太穷了,左将军最缺的就是钱啊!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有专人领了旨意等待左将军使者,蒋琬只来得及换了衣服,便被带去觐见楚王。
看样子,项庄比刘备还急。
事实如此,刘备面对的是直接威胁,项庄就是间接威胁。直接威胁固然可怕,但间接威胁不去管,迟早火烧眉毛。项庄不摆架子,给蒋琬设软座,开门见山地说:“先生不远千里,跋山涉水,造访国中,寡人有失远迎。先生来意,寡人尽皆知晓,只有一个疑问,望先生为寡人释疑。”
这么利索,令蒋琬颇为振奋,看来有戏!他说:“大王请问。”
“左将军承认寡人楚王正位否?”
蒋琬没想到是这个问题,项庄要钱有钱,要实力有实力,刘备不承认又怎么了?虽然料到这个问题肯定有,但他以为要把该说的说完,项庄顺口一问,他顺口一答。双方都有诚意结盟,刘备不可能不为项庄正名,蒋琬疑惑了:诸侯就是诸侯,心思不是一般人能猜透的。
问题不能不答,蒋琬严肃道:“大王奉正朔,镇西南,左将军甚为钦佩。且大王称号数年,深孚众望,楚王之尊,实至名归。左将军与大王戮力抗敌,肩负兴汉重任,岂有否认大王尊位之理?”
项庄笑道:“这便是了,先生远来辛苦,且去休息,明日由太尉与先生商议结盟事宜。”
蒋琬下去时心想:太轻松了,我还没说话这联盟就成了。
项庄这边到了后殿,收到一封密报,是飞鸽传书加急送来的。没错,项庄也开始训练信鸽了,这玩意虽然不好普及,但你只要敢下血本,总有收效,不过建立林宁那样的信鸽网络就困难了。事实上林宁以前很迷信飞鸽传书,幽州大发展时期疯狂训练,后来锦衣卫扩编,信鸽网络铺向各地,距离、天气有着很大的制约因素,而且在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信息传递不是一时半会能建立起来的,更不用说瞬息万变的战场了。所以在电报时代来临前,真正有效的传递方法是在城镇和要道上设立驿站,慢是慢了一点,信息内容却能做到准确和详细。林宁的认知过程项庄也经历了一遍,这让他感叹:人有时候都不可靠,何况小小的鸽子?
当然,这封飞鸽传书是在边境建立的驿站,固定往楚王宫的路线飞行,倒不会出现大问题。实在不放心,可以多放两只鸽子,总不能都出现意外吧?
项庄拿着密报,信步走入淑仪宫。有王,就有王后,王后居文仪宫,王妃们各居别宫。王后姓薛,是从中原避难而来的沛国薛氏族人,和项庄纯粹的政治联姻,没什么感情。项庄除了每个月例行去一次文仪宫,其它时候多在淑仪宫过夜——里面有最宠爱的妃子卢氏。中外都知道楚王很宠出身贫贱的卢妃,曾经有一个妃子仗着家中权势与卢妃起了冲突,楚王连缘由都没问,也不去管谁对谁错,直接把那个妃子打入冷宫。
这一举动后来还牵连到王后。据知情人透露,王后嫉妒卢妃受宠,暗地里买通卢妃的身边人,说她“心怀怨望”;这话不能算错,项庄和宛君的相识来自于士燮的派遣,为了和士燮争夺交州的控制权,中间发生一连串龌龊事……
王后对卢妃的敌意一开始楚王没有插手,后宫诸人都认为楚王是向着王后的,纷纷站队过去。结果楚王隔天下令,要王后好好反省,素斋一年,清心寡欲,身为女人不要老想着为难女人。
卢妃一直没有扶正,王后还是薛氏,但从那以后,后宫皆视卢妃为主,民间也都认为卢妃才是真正的王后。幸而卢妃生性恬淡,大起大落之后,没有复杂心思,后宫一片和-谐。
宛君给项庄生了一个儿子项戬,今年九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小孩子没那么多名利得失,和项庄的儿女们玩得很开心,今天一早又不知疯哪里去了。她得空缝制给孩子穿的衣裳,项庄来之前已有宫人通禀,她也不起身迎接,一针一线缝得很认真。
“这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就是了。”项庄坐下来说。
“我在宫中出不去,只有孩子陪着我,总得自己找点事做。”宛君头也不抬地说。
项庄把密报放一边,略显踌躇,宛君感受到了气氛异样,撩了一下眼皮问:“你有心事?是那个吗?”
项庄又把密报拿起来说:“你想看就看,和这个没关系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
宛君真就放下活计,接过密报一目十行看完了,笑道:“轻敌冒进,不留退路,活该。”
项庄知道她这几年没事什么书都看,兵书啃了一大堆,摆摆手道:“今天不聊这事,我……”
“你很为难,很少见你这样。”宛君使个眼色,宫人行礼退去。
她走上去给项庄捏肩,醉人的香气发散起来,平常这时候男人都会急色不已,项庄也不是正人君子,先“运动运动”把火败掉再说。但今天楚王纹丝不动,摆了一个永垂不朽的造型,把头往后枕着宛君丰满的乳房,说:“戬儿这孩子,别让他玩疯了,功课不能落下。”
“你平时没那么多话的,今天说了一堆,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样?好像和我有关?”宛君顿了顿说。
项庄拉住她的手抱在腿上带到怀里,望着对方粉雕玉琢的脸,忽然轻笑一声:“你和卢三那小子,看不出有什么相似之处。也对,传那么多代,血脉至亲也不可能和相隔四百年之久的后人酷肖。”
“卢三?你说的应该不是那个战死在塞外的卢三将军,而是我同名的太祖父吧?听你的意思,你见过我的太祖父?我记得你很早之前说过类似的话,太荒唐了。”宛君不理解地说。
“是啊,太荒唐了。”项庄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除非亲身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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