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桉轻轻哼了哼,“正好,我还不想知道呢。”
谢聿白挑唇,移了话题:“岁岁许的什么愿望?”
“才不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怎么实现呢?”他歪着脑袋看她,漆黑的眸中跳跃着火光,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加神秘矜贵。
“岁岁的愿望要说出来才行哦。”
这样他才能帮她实现。
沈岁桉鸦羽般密长的眼睫泛着光晕,在眼底留下一层阴影,恰好遮住了她所有的翻滚的情绪,殷红的唇抿起。
她沉默着写下最后一笔,孔明灯内蓄积的热气足够让它膨胀起来了,掌握着边缘的手慢慢松开。
孔明灯受浮力作用一寸一寸地往上飘,他听到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一时难以琢磨的情绪:“小白。”
她说:“要是有一天关于我的记忆被强制消除,不要抵抗它。”
孔明灯彻底从两人的视线移出,他们隔着不过一尺的距离相望。
一时间周围的喧嚣从他们的世界远离,耳边的风被按下了暂停键,只余下那句缥缈的话语。
“岁岁。”他的喉间发哽,心头酸涩的难受,“相信我……”
沈岁桉缓缓摇头,轻声细语:“我没有不相信你。”
“只是小白——”她望着他,神色认真道,“你希望我好好的,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你已经对得起你当年的承诺了,不用为此自责。”
她茶色的眼睛弯成月牙,可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淡淡的悲伤。
“别担心啦,你不是听惊蛰说了吗,我可是绝对的安全……”
话音落地那刻,身体被人紧紧搂在怀里,环住腰间的手隐隐发着颤,开口时嗓音染着明显的哽咽:“岁岁,你别……别对我这么残忍……”
“你不能这样的……”
他的眼眶泛红,隐忍克制着不让情绪这么外露。
他做了好多努力,做了一切准备是为了迎接她的归来,而不是再次离去。
“你还没陪我长命百岁……”
“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朝朝暮暮,岁岁年年的……”
这一刻,他素来冷傲的眉眼脆弱的不像话,挺直的脊梁弯了下去,卑微地恳求。
“我还没见过你头发花白的样子,岁岁……你不能这么残忍……”
紧绷的情绪压抑的太久,松弛下来的后果就是铺天盖地的崩溃。
沈岁桉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抬头眨了眨眼睛,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下巴抵在他的肩膀,扯着唇努力扬起笑:“小白同学要平安顺遂,健康喜乐,这是岁岁同学的愿望……”
她在笑,可眼睛像是在流泪,水汽氤氲,杏眼雾气蒙蒙。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是真的希望谢聿白能忘记她,这样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谢聿白的眼神暗沉,发狠似的咬在她侧颈的软肉上,想咬重些却又舍不得。
“好讨厌你。”声调闷闷的,染着些许委屈。
好讨厌。
“那怎么办呢?”她撒娇般的蹭了蹭他的侧脸,“我可是最喜欢小白同学了。”
谢聿白的身影僵硬一瞬,最终还是妥协了:“真是败给你了。”
最先动心的人总是会先认输。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是如此。
她一句话,他就甘愿缴械投降。
他闭了闭眼,还是改口:“好讨厌你,却也最爱你。”
他永远做不到不爱她。
“岁岁听到了哦。”
“嗯,就是想让你听到。”
听到他那汹涌难压的爱意,听到他那藏都藏不住的爱意。
“这是最坏的结果。”沈岁桉轻声道,“说不定我运气好,或者没那么重要,人家都不理我了呢。”
这话说的,其实没有一点信服力。
如果沈岁桉真的不重要,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局势了。
谢聿白闷闷“嗯”了声,没再继续话题。
“今天是个开心日子,不说这些了。”
“是你先挑起来的。”他不满。
沈岁桉哄似的亲了亲他的脸颊,极快地认错:“我的错,作为补偿,今晚的时间任你支配。”
“做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
谢聿白沉默片刻,牵着她的手:“那走吧。”
那夜,两人相依着走遍了整个基地。
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其中还有好多各个地方没见过的稀奇小玩意。
最后回到别墅的时候,谢聿白手里拎了一大袋战利品,两人脸上还有绽放的笑容。
那夜过后,这个话题再也没被提起过。
哪怕谢聿白再抗拒,他的记忆还是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在消失。
于是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变成了陪沈岁桉,写日记。
他做这件事做的光明正大,丝毫不怕被沈岁桉发现,倒让沈岁桉有幸看到了几句。
「最爱最爱的人——」
下面贴着一张照片。
「今天陪她去看了一下午的花,说实话有点无聊,但是和她在一起就好开心,无聊的日子也过得很快。」
「今天我们又去海域看到了那只丑陋的人鱼,不过难得,它竟然记得我们,但依旧讨人厌。」
「今天去了东州,见到了那个讨人厌的人,明明都记不得岁岁了,还惦记着要给岁岁介绍那些她身边的烂黄瓜,真服了。
啧,也不瞧瞧,每天对着我,岁岁怎么可能还有心去看别人/骄傲叉腰JPG./」
「今天下了雨,我们下了象棋,实力相当,结果五五开吧。
不对,岁岁要更厉害些,因为我趁她偷偷不注意换了个棋。」
「……」
上面的字迹张狂桀骜,就像他的人。
前几页的内容就是上次沈岁桉看的那些,后面就是日记,没有日期,偶尔记录当天的天气,大多数都是他们一起干的事情。
每天早上起来,谢聿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静静地看着沈岁桉,过了一会儿,看他记得那些日记,然后再盯着她看一会儿,才起床准备早餐。
距离上次新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这个世间关于沈岁桉所有的痕迹似乎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好似她没出现过一样。
她没有问过谢聿白关于她的记忆还剩下多少,但是有时候他们交谈时,就能暴露一切。
她在他生命中的痕迹在逐渐变淡。
可他每天醒来依旧会给她早安吻,做她喜欢吃的饭餐,做她们一起做过的事情。
哪怕仅仅是坐在一起聊天,他们也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他好像在凭本能,凭本能来爱她。
不需要过多的记忆,只需要知道那个人是她,所以就无条件地爱她。
他依旧会写日记,会写当天所发生的趣事,会写他们干了什么……
这些他从不瞒她,所以她清楚地知道。
又一个月月初,天气晴朗。
金黄色的阳光层层晕染,绚烂的颜色夺目,倾洒在世间万物。
沈岁桉的视线从窗外落到后院,心跳加速,有些不安。
她说:“小白,我想去看看花。”
“我陪你。”
沈岁桉摇头:“我想自己去。”
谢聿白哑然,沉默地将她搂在怀里,无数的话绕在嘴边,最后留下一句:“我等你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好。”
她还是舍不得他失望。
她在希望,也在奢望。
但她知道不可能。
熟悉的气息笼罩,将周围万物阻隔开来,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静止了。
“你在等本座?”语气夹杂着几分戏谑。
沈岁桉没看到人,她的目光平静如水,开口时声音也是淡淡的:“看来是到时间了。”
“确实,为了这场游戏,本座可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游戏?”沈岁桉抬眸,“什么游戏?”
“看来规则对他的影响挺大的,这件事他竟然没有记起来。”那人慢着语调开口。
没说“他”是谁,沈岁桉却心知肚明。
“瞧你一脸紧张的样子。”那人语气不屑,“一个凡人,短短几十年的寿命,竟让你大动干戈?”
沈岁桉抿了抿唇,不语。
“不过不用担心,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场赌局,他输了。”
“赌注是什么?”沈岁桉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地疼。
“你这么聪明,不如来猜猜看?”
猜?
沈岁桉垂在腿侧的手不断攥紧,指腹被她捏到泛白。
她没说话,那人也不急,似乎时间很充裕,耐着性子等她的回答。
半晌,沈岁桉闭了闭眼,声音沙哑:“我来了,他会没事的,对吧?”
她猜到了。
最简单粗暴的赌注。
要么她死,要么他死。
具体的赌注,她目前不得而知。
何其讽刺,发生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场戏剧性的赌注?!
……当真是个笑话!
“自然,本座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
“我有个疑惑。”
“你说。”
“为何我一定要死?”
“死?”那人倏忽笑出声,“真是奇怪呢,明明都是本座的神识,为何只有你如此特别?”
神识?
沈岁桉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她骤然抬头,只见原地出现一道靓丽的身影。
那人一袭淡青色长袍,三千青丝被一根一只玉质簪子固定,身影很美,气场强大,气质高贵优雅。
尤其是那张脸,与沈岁桉一模一样。
不过眉间的神韵却大不相同。
她的眉宇间透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和淡漠,眸中写满了不屑轻狂与蔑视。
她淡淡睨了眼沈岁桉,唇角轻勾起一抹弧度,“你不过是本座无聊时放于人间的一抹神识而已,按照一开始的预期,你早该回来了。”
“可偏偏那个男人为了你硬生生地抵抗了规则……他找到了本座,说要同本座下一个赌注……”
“啧,本座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不过本座太无聊了,还是同意了。”她说的漫不经心,像是在谈论什么“今天吃什么?”一样。
“这场游戏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回归,这里的一切烂摊子,本座不介意出手解决。”
简单的几句话,近乎将事情发展的前因后果全都包含在内。
所以,一开始谢聿白无数次让这个世界回溯的目的不止是去尝试让她回来,还包括去见这个人……
他做了一个赌局。
而赌注全押在了她的身上。
她回来了,这场赌局就输了,她消失;她留下,这场赌局就赢了,谢聿白死。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选,永远都得不到圆满。
“所以,你选择自愿回来吗?”
她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有的选择吗?”沈岁桉自嘲一笑。
“有啊,一开始就同你说过,你有两个选择。”
选择她消失?还是选择谢聿白去死?
“是吗?”沈岁桉目光冷冰,“一开始你不就将结局定好了吗?”
“说来你真是无聊,你让我误以为自己逃过了这场设定,可事实是,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我的性格也是吧,哪怕我表现出再不同于你的性格,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依旧无法阻止地被同化,被主导……”
“其实也不对,你暗示了太多。”
“团子,花小忧,惊蛰,什么都不用做就超强的实力……随着实力的增长和使用,逐渐控住不住的,越来越像你的性格……”
“那天如此简单就杀死五阶变异丧尸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五阶变异丧尸有这么脆弱吗?不是吧,因为我那个时候动用了我潜在的一些力量,换句话来说,是你的力量……”
“我以为我很聪明了,可结果还是反被聪明误,很可笑吧。”
“在花市的时候团子的那句话其实是对我说的。”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用了你的力量,还妄想反抗你,脱离你……”
“至于团子的身份……估计也是你为了不露出破绽故意捏造出来的,它应该不是什么系统……”
“……你伪造了一切,却仅仅是想看戏?”
她攥着的手抖了抖,“那这个世界的发展呢?你是否也插手了?”
“别说的本座好像罪大恶极一样。”那人不堪在意地笑了笑,“本座还不屑于做改变世界运转的事情,那样引起一系列的事情需要解决,太麻烦了。”
“人类世界不是有一句话说:‘一种文明的消亡代表着另一种文明的重构吗?’这个世界的发展不过是应了这句话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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