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不存于天地,只在人间众生心灵中回荡的破裂声响起时。
人间之外,瞬间天翻地覆。
只见人间之上,亿万里云霞层层叠叠,不断延伸,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碎后又铺开的纸片。
就连太古星空中的星辰光芒,也在这一刻无限扭曲。
全新而陌生的星辰光芒,骤然在白日出现,好似要与金乌争辉一般。
四海之上,倒悬之水潮声如雷,亿万道水浪化作连通海天的银链,投影出更加广阔的四海之景。
那些原本近岸的岛屿,如同被剥离的画布,在虚空的褶皱里坍缩成墨点,眨眼间消失不见。
沿着如今九州边界气运长城之外,岩层像熔化的蜡油般坍落,取而代之的是完全陌生,怪骨嶙峋的山脉、平原、河谷。
新生的河流裹挟着星辰碎屑奔涌,每滴水珠都映照着曾经被封存起来的时空。
那是女娲娘娘以一半补天功德为代价,为人间建立起来的庇护。
就好像一个母亲,将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藏在家中,然后在屋子外面,立起一面又一面的高墙。
现在,长大的孩子,自己打破了高墙。
高墙上的墙砖,如同山崩一般哗啦啦落下,在卷起漫天尘雾的同时,也将墙外天地的真相,暴露在孩子的面前。
这一切,根本不需要用双眼去看。
变化的大道道韵,就将一切印入了众生的灵魂之中。
于是,人间百姓全都“目睹”了这一幕。
洪荒的真实上古地貌,在人间之外疯狂变化。
昆仑山脉的投影与新生山脉重叠,形成千峰倒悬的奇观,每座山峰都生长着人间从来不曾听闻过的灵根。
四海在退,一退万里,再退百万,三退千万,直到浪涛声再无回荡,直到海水的腥咸再也无法被任何人间众生感知。
人间之外,是无尽的大地。
人间众生震惊地发现,无尽的大地竟然将人间,包裹成了洪荒中的一座孤岛。
于是,举目望去。
大地之外依然是大地;山川之外依然是山川。
子受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终于明悟。
这并不是简单的空间延伸。
他一开始还以为,人间就是被层层包裹起来的明珠,现在只是去掉了包裹着自身的轻纱。
现在才明悟,包裹着人间的,并非如轻纱一般的虚假空间。
而是以造化大道创造出来,名为“洪荒”的庇护。
在人间的封印被解除之前,不管是人间中的生灵,还是诸天仙神,进出人间,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在进出的那一瞬间,就被女娲娘娘编织的庇护影响,认为一切理所当然。
所以,哪怕有那么多仙神进出人间,也曾经有无数人族走出人间。
但他们都不认为,人间与洪荒,有什么不对。
只有当女娲娘娘编织的庇护完全消失后,众生才终于知道了真相。
女娲娘娘从来没有不管人族,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在保护人族。
……
子受的神念于九天之上,注视着这一切。
然后,他转动了视线。
终于明白。
女娲娘娘为何要将整个人间庇护起来,更是直观地理解了,何为洪荒。
一只遮天蔽日,巨大到张开来,比整个人间还要大上一倍的巨爪,突兀地出现在九天之上。
巨爪自九天之上垂落,让人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子受抬眼看去,只见巨爪之上,每一根爪尖掀起的罡风都裹挟着破碎的太古星辰,爪缝间滚动的雷浆里沉浮着无数巨兽的尸骸。
那些巨兽,每一个都是人间众生曾以为,最为巨大的灵。
然而现在,它们只能以残缺尸骸的方式,卡在巨爪的爪缝间,如同小小的异物。
大地上所有的河流加在一起,也不如巨爪掌心纹路里蜿蜒的细流。
人间一切山岳巨脉,此刻比不过爪背上,某片鳞甲凸起的褶皱。
当巨爪降临人间的时候。
人间似乎都在这样的压力下,慢慢扭曲。
子受目光如电,天命神眼中,将一切因果真相,看得清清楚楚。
这巨爪,并不是实体,而是某个实力在太乙金仙境的妖兽,所使用的天赋神通。
妖兽,并非妖族,而是巫妖量劫之后,受到量劫业力影响,永远失去化形的妖族后裔。
因为失去化形为道体的能力,甚至很多连灵智都退化成了野兽,因而被称为妖兽。
这只妖兽的本体,并没有子受一开始想象中那么巨大,但也远超人间之前所知的一切生灵大小。
这妖兽,有一州之地般大小。
子受以天命神眼,瞬间推演因果,真相,看清了这一切。
也是对真正的洪荒,有了第一分直观的了解。
妖兽因为失去了化形为道体,也就是人形的能力,所以随着实力的提升,体型会越来越大。
像当前这个妖兽一般大小的存在,洪荒中,比比皆是。
而这种大小的妖兽,在洪荒中算是不入流的小个子。
子受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巨爪落下,冷哼一声。
其眉心处,一朵红莲之影闪过。
他屈指一弹,将一团无相寂灭道焰弹中巨爪。
妖兽何以成妖兽?就是因为身负巫妖量劫的恶业,积累了无数无法偿还的罪因恶果。
这种东西,正好是无相寂灭道焰,最好的燃料。
无形无质的无相道焰落于巨爪之上。
只是刹那间。
巨爪灰飞烟灭。
一声凄厉到让山河都震荡起来的惨叫,在人间之外响起。
隐藏起来,以为用巨爪神通,就可以拿捏一下人间的妖兽,瞬间被无相寂灭道焰吞噬。
此刻。
子受的声音,终于在整个人间响起,让诸天仙神,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传孤旨意,战。”
与此同时,他以强大的神念,利用人间气运,将人间之外的真相,妖兽的存在,传给了所有百姓。
刚刚因为巨爪而有几分呆滞的大商百姓,瞬间都清醒了过来。
大王还在,吾等有何可惧?
上千万大商将士,齐声应喝,道:“领旨。”
人间边界,气运长城之上。
无数人间将士奔走来回,一座又一座大阵随之祭起。
星辰的光芒,伴随着人间气运,在人间边界,撒下亿万光辉。
然后,十万山的山神们,齐声发出警告。
“妖兽来龙袭,全军布阵!”
人间之外。
百万,千万的妖兽,正卷起滚滚烟尘,向人间袭来。
他们当中,体型最小者也如同一座百里山脉一般。
体型最大者,有一州之地般大小。
在这些妖兽的眼里,人间,就是最甘美的食物。
长城上。
十万混元河洛大阵摆开。
在大商将士们的眼中,妖兽,大一点的牲畜而已。
轰!
天崩地裂一般撞击声中。
人间迎来走向洪荒的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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