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姜黎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男子蓄着一把柔顺的胡子，眼神温和，十分儒雅。
“在下是凤鸣音的掌柜，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唤在下孙掌柜。”孙掌柜笑了笑，又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鄙人何往，见过孙掌柜。”
“原来是何姑娘。”
孙掌柜眼中笑意加深，未曾拆穿姜黎用的假名，反而煞有其事的道谢：“这一次多亏了何姑娘，郡主才能安然回来。这是我们凤鸣音的谢礼，还望何姑娘能够收下。”
孙掌柜递来的，是一个首饰盒子大小的木盒，外面扎着一张青色的棉布，看上去很是不起眼。
姜黎不曾拒绝，接过手来：“多谢孙掌柜的美意。”
见姜黎要走，孙掌柜又道：“在下观何姑娘是要远行的，正巧我这凤鸣音有一闲置的马车，若是何姑娘需要，在下便去安排一下？”
姜黎眼睛亮了亮：“那就劳烦孙掌柜了。”
孙掌柜让人准备的，不仅是马车，还有一个马夫。
马夫是个女子，做男儿装扮，年纪不大，很是飒爽。
“小女傅竹，见过何姑娘。”
傅竹一抱拳就咧嘴笑道：“姑娘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姜黎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劳烦你了。”
……
在姜黎乘坐马车悠然离开曲乐镇的时候，老邓头和魏仵作两人的尸检有了极大的进展！
两人几乎是跑着去见了乌韭。
乌韭大喜，忙带着两人面见慕凌川：“主子！那两具尸体都是成年男子！不是姜姑娘，更不是三少爷！”
慕凌川豁然转身，呼吸紊乱了一瞬。
即便他在见到曾老爷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安平和姜黎一定都还活着，可是那两具尸体的面容那般生动，与姜黎和安平的面容那般相似，着实让他难以忽略。
“两位仵作身在何处？”
慕凌川开口时，已经冷静下来：“让他们来见我。”
乌韭很快将邓魏两位仵作带了过来。
“在得到将军的准许之后，我们二人先是对两具残尸的四肢进行了复检。抛开皮肉上的损伤，魏仵作发现两具尸体的四肢都过于粗壮，不似女人、孩童那般纤细。”
“这一点的发现，便让我们二人开始了对头颅的复检。”
“我们二人率先检查了他们的牙齿，从他们残存的牙齿的磨损程度上来看，他们至少二十五岁！与姜姑娘和安平少爷的年纪对不上。”
“这让我想起了江湖上的一门手艺。”
老邓头换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江湖上有一门替尸体还原容貌的手艺，叫做改尸术。”
“这改尸术啊，原本也不叫改尸术。就是专门做白事的那些家伙啊，为了能让那些意外死亡，比如吊死啊、暴毙啊等等死时容貌可怖的亡者能恢复生前模样，好让他们下葬的时候好看一些才有的妆容手段。”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更不知是谁人将这手段弄成了改尸术。”
“这改尸术很是惊人。”说到这儿，换了魏仵作继续往下说道：“它可以改变死者容貌，只要不被雨水冲刷，改尸的效果至少维持一到两天，甚至是三天。”
听到这里，乌韭没忍住说道：“若这改尸术当真有这样离谱的效果，那岂不是会出现误将仇人当父埋进祖坟去的荒唐之事？”
邓魏两位仵作登时苦笑摇头。
魏仵作道：“就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荒唐之事，这改尸术的名头才传扬开来的。”
乌韭倒吸了一口冷气：“就没有什么漏洞么？”
“自是有的。”
说到这儿，魏仵作小心翼翼的看了慕凌川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什么不满之色，这才稍稍大了点声音继续说道：“改尸术只能改变尸体的容貌，内里并不能改变。比如性别，可以通过剖开尸体，从内部脏器确定男女。若是没有脏器，还可以从骨盆的夹角分辨男女。可若是缺失了躯干……就要用其他更麻烦一些的法子了。”
乌韭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两具尸体都没了躯干，原来是为了混淆验尸结果！”
“对对对！”
邓魏两位仵作不住的点头。
老邓头接了魏仵作的话，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两张纸来：“我俩想到改尸术的时候就对那两个头颅进行了冲洗，复原了他们原本的模样，这是他们的画像。”
乌韭接过，送到了慕凌川的跟前。
这是两个容貌十分普通的男子，他们都有着一张丢在人群之中轻易就会不见了的面容，是地藏阁培养杀手最喜欢挑选的模样。
慕凌川心里一沉，在乌韭送了邓魏两个仵作离开回来后，沉声吩咐道：“乌韭，派人去查地藏阁近段时间所有的动向。”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
天色擦黑之际，一只信鸽落在了空青的手中。
他从鸽子的脚上拿下一根竹筒，快步去见了慕凌川。
“主子，秋玉来信。”
信上所言，是她已经审出梁老大背后主使之人，正是柳问玫。
空青道：“主子，可要让秋玉拿下柳问玫？”
慕凌川眸色深深：“让秋玉仔细布置，务必一击必中，将柳问玫拿下。”
“是！”
空青正要离去，就听慕凌川又道：“连同小满、青桔巷的六姑婆等人一并拿下，仔细检查他们的身上，不可让他们自杀。也要仔细看管，不可让人有接近他们灭口的机会。”
“主子？”空青惊愕。
“柳问玫是江南瘦马，纵是有点人脉，也绝对不该有这般大的能量。”
慕凌川眼色更深：“她的背后，定还有人在。”
就是不知道会是谁了。
上元节一事，齐王已经不足为惧。
赵郡王看似沉迷好马，无心朝政，实则私联了两个马商，豢养了三百战马。
庆王好大喜功，真正的城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深沉。
宸王表面上没有半点野心，一心修佛，万事不争不抢，实则有些时候不争不抢就是又争又抢。
晋郡王冷酷无情，在刑部很有进展，但一向为宸王马首是瞻。
楚王燕王两位，看上去比宸王还要没有野心，可惜他们身为封王的皇子，再如何不想动，也会有身后之人推着他们往前。
除了这八位成年皇子，还有多个年纪不大、但也能生出野心的皇子隐藏在了这潭浑水之中，搅得这潭浑水越发浑浊泥泞。
想要从中找到柳问玫真正的背后之人，绝非一件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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