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是在见到曾婉芝的时候，见到了那一位让她不安的男子。
在姜黎看向男子的时候，他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与姜黎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他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笑容。
姜黎顿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毛骨悚然。
她白了脸，下意识躲到了秋玉的身后。
“秋玉，何秀姑娘。”
曾婉芝也注意到了姜黎和秋玉的到来。
厌恶在眉心之间一闪而过，她便端上了一个温和得体的浅笑：“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们二位。”
不亲不疏，就像是先前在军营里与姜黎她们之间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秋玉冷冷的看了曾婉芝一眼，并未理睬。
姜黎从秋玉的身后走出，福了一礼：“见过曾三小姐。”
曾婉芝眸色微闪。
一看到何秀，她便想起当初在军营里发生的一切。
还有娟儿。
若不是何秀和秋玉，娟儿不会丢了性命。
恶意在曾婉芝的心中一闪而过，她抿唇一笑，正要说话，余光就见身旁的符允霖迎着何秀走了过去。
曾婉芝心中一紧：“符大哥，你……”
“原来你叫何秀。”
符允霖径直绕过曾婉芝，走到了姜黎的面前：“我是符允霖，出身金陵符家。”
姜黎垂下眼眸，没让符允霖看到她眼底一闪即逝的警惕。
从符允霖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姜黎面颊微红，似是对他的靠近十分羞涩。
符允霖勾起唇角，对姜黎的反应十分满意。
“不知何姑娘可曾去过京城？”
“符公子为何这么问？”
姜黎十分茫然无辜的抬头看向符允霖。
慕凌川曾经说过，她的眼睛干净澄澈，一旦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便像是纯真的鹿，让人坚信她是一个单纯可欺的。
慕凌川总说，他被她的眼神欺骗。
她先前总是不相信慕凌川所说的这些话，只因他都是在床笫之间、逗她求饶的时候。
但今日的此时此刻，她有些信了。
符允霖看着面前如同林间小兔的姜黎，眼底的笑意深邃了几分。
此女果然和他掌握到的信息一样，是个简单的女子，更是个轻易就能相信旁人的女子。
“许是我认错了人。”
符允霖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曾在京城的青桔巷见过一名叫做姚梨花的妇人，与何秀姑娘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听到“青桔巷”三字，姜黎便是心中一紧。
再听到“姚梨花”的名字，她更是确定，当初她在青桔巷看见的那个出入六姑婆家中的男子，就是眼前的符允霖！
可若真是如此，他怎么敢这般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觉得她一定没可能认出他来吗？
姜黎面上茫然一片但还要顾着礼节附和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可能要让符公子失望了，我不曾去过京城。”
看着姜黎故作镇定的掩饰，符允霖低笑了两声：“无妨，不是什么大事。”
注意到姜黎整个人紧绷到快要掩饰不住的样子，符允霖好心的转移了话题：“何姑娘今日过来，也是为了慕将军凯旋？”
就见姜黎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脸上僵硬的神情也换成了轻松由衷的笑容：“是啊，这一次多亏了慕将军大败羌族，大家都说这一次过后，羌族没有十几二十年的休养生息，是绝无卷土重来的可能了。”
“慕将军就是天神下凡，是我们所有大兴人的盖世英雄。”
姜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期待、愉悦的情绪，快步走到了窗边，看向城门的方向，仿佛在期待着慕凌川如同神邸一般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憧憬模样。
她向往着喃喃低语：“若能有嫁给慕将军的机会该有多好……”
仗着姜黎背对着他，符允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他的嘴角本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但在听到姜黎的这声呢喃，笑意散了一瞬，才又重新凝起。
他上前一步，余光就见曾婉芝走到了姜黎的身侧，嘲讽声起：“想要嫁给慕将军？你也配？”
曾婉芝嗤笑着：“想我堂堂城主府三小姐，想要嫁给慕将军都无异于登天。你？区区一个帮厨，竟也敢生出这般妄想？简直痴人说梦！”
“曾三小姐所言，未免也太过武断了一些。”
“符大哥？”
曾婉芝豁然扭头，脸上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符允霖客气而又疏离的笑了笑：“前有私生女薄姬以宫女之身诞下汉文帝、被尊皇太后，后有歌姬奴婢出身的卫子夫执掌后宫。如今何姑娘只是想要嫁给一介武将为妻而已，又有何不可？”
“符大哥！”
曾婉芝白了脸，他怎么会帮何秀说话！
符允霖的神色越发疏远：“曾三小姐，当初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之后并无交集，你总是这般称呼我，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
曾婉芝的身形摇晃。
什么叫做萍水相逢？
什么又是并无交集？
若真是如此，那他先前允诺娶她为妻，带她离开边城去到金陵的话，又算什么？
她甚至已经将自己完全的托付给了他！
曾婉芝的理智忽被怒火点燃，她本能的道：“符大哥，你我明明……”
“曾三小姐。”
符允霖的声音冷淡之极，“为了你我的清白和声誉，还请曾三小姐谨言慎行。”
曾婉芝根本不曾想过，自己会从符允霖的口中听到这样绝情的话语。
她倏然觉得，自己好似从未了解过符允霖。
他看起来是这样的陌生。
“符大哥，你……”
曾婉芝想要质问符允霖，话到嘴边之际却又发现，自己竟无从问起。
她眼睁睁的看着符允霖走向何秀，与她温和说笑，说话间还会仔细呵护，一如先前他对她那般。
所以……
符大哥移情别恋了？
只因为何秀与他曾经遇见过的一个妇人长得相似？
莫名的悲愤和羞辱淹没了曾婉芝。
她忽然喊道：“符允霖，我会让你后悔的！”
丢下这样一句狠话，曾婉芝哭着跑了下去。
符允霖看着曾婉芝跑下去的背影，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不过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等离开了玉食楼，他再想法子哄一哄就是了。
眼下还是稳住姜黎更为重要。
符允霖眯了眯眼睛，不曾注意到姜黎在这时飞快与隐形人一般的秋玉打了个眼神。
等符允霖重新看向姜黎时，姜黎已然收拾好了神情，她很是善解人意的道：“曾三小姐生气了，符公子不要追上去哄一哄她吗？”
“何姑娘误会了。”
符允霖很是无奈的叹气，“我与曾三小姐并无什么交集，许是我之前哪里做的不对，才叫曾三姑娘误会了我与她的关系。若是我再去哄她，以她的性子，往后我再想摆脱她怕是难了。”
姜黎看似认同的点了点头。
忽的，她眼睛一亮，就从符允霖的身边跑开：“姐姐，可是慕将军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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