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慕凌川如今也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裴钰轻轻晃动手中的茶盏，看着水纹微漾，“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可有猜想到，他的挚交好友陆稚伶，如今还活着。”
姜黎抿了抿唇，低声道：“他应该也已经猜到了。”
陆稚伶做的那些事情，如果从未往他身上猜想过，的确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一旦开始怀疑他，所有的事情都有破绽，最后推到他的身上，并不是一件难事。
以慕凌川的聪明才智，只要他愿意去怀疑陆稚伶，就一定很快发现问题的症结何在。
正如姜黎猜想的一般，慕凌川的确猜到了一切事件背后之人就是陆稚伶。
若是在经历变故之前，他纵是发现诸多指向陆稚伶的证据，他也只会嗤笑一声，绝不会相信。
可现在家破人亡的他，再不会天真的以为，陆稚伶是无辜的。
排除其他所有不可能的选项，若是不是锁定罪魁祸首，那罪魁祸首一定在最初被他排除在外的那些人当中。
而被他慕凌川最早排除在外的人，只有一个陆稚伶。
慕凌川看着远处的夕阳，眸色深邃。
“鬼面将军！”
少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快就到了近前，“芽儿姐姐说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若是姜黎在这儿就会发现，这少年郎正是飞鸟村里那个学枪的鹧鸪。
如今他跟着鬼面将军，除了吃完睡觉，其他大多数时间都有跟着鬼面练枪。
两人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慕凌川回过神来，牵动缰绳，率先往回疾驰而去。
鹧鸪连忙调转马头追了上来。
“鬼面将军，曾老爷子说了，那个勾结京城的新可汗就是个傀儡，将军为何还要让人将他送回京城啊？”
鹧鸪的嘴巴闲不住，从他的嘴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将军知道傀儡背后的人是谁吗？知道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将他抓了呢？”
“曾老爷子还说了，我们的太平日子并没有我们看上去的那么长久，或许要更短一些，这是为什么啊？”
“将军和曾老爷子他们都是从中原来的，中原是什么样子的啊？真想去看看呐。”
听到这话，慕凌川有了反应。
他拉住缰绳，看向鹧鸪：“你想去中原？”
“是啊！”
鹧鸪晒得发亮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你们中原来的，和我们长得有些不一样！而且听说中原有好多好吃的，我想去尝一尝。”
面具之下的人笑了笑：“那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回京城。”
鹧鸪险些从马背上站起来：“真的吗？太好了！我可以去中原喽！”
高兴的鹧鸪骑着马一下子窜了出去，眨眼之间就剩下一个黑点，又很快折返回来。
“将军，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啊？”
“快了。”
慕凌川回头看向草原的方向，“会很快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慕凌川以为的这样顺利。
哪怕他们已经探听到羌族重新推了一个傀儡上台，在他的背后是一个女人，也打听到这个女人野心勃勃，仍想南下攻打大兴。
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可以完全不顾羌族的死活，竟在整个羌族不足万人的战力之下，忽然在一个深夜之中，攻打了边城。
慕凌川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在飞鸟村。
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但久经沙场的直觉让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将军！曾老爷子到处找您呢！”
鹧鸪找来，脸上满是急色：“曾老爷子说，羌族这次南下，十分蹊跷，他想和你商量一下该要如何应对！”
书房里的慕凌川将面具戴上，大步走了出去：“老爷子在何处？带我过去。”
慕凌川很快与曾老爷子碰面。
在这房间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周雅。
周雅仍是尼姑装扮，只是见到慕凌川时，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鬼面，你来了。”
她迎了上来：“老爷子等你许久了。”
慕凌川只略点了头，径自走过，到了曾老爷子的面前：“我欲立即赶往边城，老爷子以为如何？”
曾老爷子摇头：“战场上的事情，我们不如你懂得多。但这一次我总觉得不太好，或许你不该直接前往边城。”
“老爷子有其他的想法？”
“老夫也说不清楚。”
曾老爷子捏了捏眉心，“就是觉得这次的事儿不太好。照理说，我们才拿下他们一个傀儡可汗，不仅狠狠下了他们的面子，还重重的伤了他们本就不多的兵力，他们究竟是有和底气再来这一次的？”
一旁的周雅忽然道：“难不成他们和别处借了兵？”
慕凌川看了周雅一眼。
周雅立即摇头道：“以羌族所处的位置，只有突厥有可能借兵给他们。但羌族兴盛之时，已经将突厥赶到了极西的苦寒之地，两族之间不说血海滔天，也绝对不会友好相处，更不要说借兵了，定是我猜错了。”
“周雅姑娘说的是。”曾老爷子很是认同周雅的猜测。
慕凌川却道：“或许真被周雅说中了，是突厥借了兵给羌族。”
曾老爷子难掩意外。
周雅却是面露喜色。
慕凌川依旧不曾看周雅：“前朝史书有过记载，约莫七百多年前，羌族兴盛之极因为族中人口旺盛，草原上吃喝不够，但南下的中原朝廷更是强大，他们南下只有灭亡一道，所以他们分化出了另一支弱小的部族，将他们赶向了草原的西边。”
“虽然没有典籍记载，这支羌族部族与突厥融合，但三百年前，突厥曾往羌族派遣过使团，据记载，那支使团里有很多精壮士兵和年轻的女子，他们后来大多留在了羌族。”
”从此，羌族和突厥至少维持了五十年的表面和平。”
听到这些过往，曾老爷子就有些犯晕，他勉强打起精神道：“就算他们祖上真有血脉融合，但以羌族和突厥的秉性，并不能促使他们合作吧？”
面具下的慕凌川勾了勾唇：“也不见得是合作。”
他看向边城的方向，声音压了下去：“听说羌族现今这位控制着可汗的太后年轻时长得更像突厥人，如今看来，怕就是突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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