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怎么也没有想到，教导大家五禽戏的这件事情，最后会落在她的头上。
但一想到她这样可以为边城出一份力，真正的帮上忙，她便止不住的高兴起来。
有了曾婉芝的配合，这件事情很快通知了下去。
是以第二日大家聚集在城墙根下的时候，都好奇的看向了姜黎。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在昨天并没有注意到姜黎的存在，这会儿瞧着只觉得是个面生的年轻女人，对她能教他们舒展筋骨的功法，多半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因为有曾婉芝的背书，再加上大家被重新分配之后，得到的休息时间比之前更多，拿到的工钱却不见少，自然没有不乐意的。
第一组学习五禽戏的是最有精力的，他们用过了早饭，还没干活就先练了起来，一拳一脚，虽说没什么美感，但也有几分虎虎生威的架势，看起来煞有其事。
但真论起来，认真学的没有几个，大多人说说笑笑，就将这半个时辰糊弄了过去。
姜黎看在了眼里，没说什么。
等到了第二组的人过来，她的态度更加温和。
并不是因为前一组的不认真，而是他们这一组刚才结束劳动，即便没有一整天下来的那般劳累，也会耗损了力气，再来练五禽戏，多少带了一些不耐烦。
但因为姜黎的轻声细语，他们学的倒是比第一组认真了许多。
可惜半个时辰下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后面再来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些不耐烦。
如此这般，一天就过去了。
有人敷衍了事，自然也会有人认真学习。
日子就这样如同流水一般往前走去，转眼去过去了半个月，进入了腊月。
边城的腊月和之前两个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仍旧是北风呼啸，冰雪覆盖大地，到处都是严寒。
若是前几年，此时的边城已经会被年关将近的快乐淹没。
可今年关外的羌族就在城门外，如同跗骨之蛆，怎么都打不死。
更为重要的是，这半个月下来，在城墙根下忙活的妇孺之中几乎都有家中壮丁死在了战场上。
哪怕没有亲人在战场上的，也会因为这半个月接连不断的伤亡生出难忍和悲痛。
是以，这几日墙根下的气氛越发低迷。
这时候大家倏然发现，他们好像只有跟着姜黎练上五禽戏的时候，感受着筋骨随着一形一式拉伸弯曲的时候，才能得到情绪的倾泄，笼罩在心头上的阴霾也好似跟着散去了一些。
这一发现，让不少原先并不怎么热衷练五禽戏的人认真了起来。
五禽戏好像变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根支柱，让他们不至于在这越来越低迷的气氛中倒下去。
姜黎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明面上不曾显露分毫。
但在私下里，却忍不住抓着秋玉，急得舌尖上冒了泡：“姐姐，这么下去不行。”
秋玉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她想安慰姑娘说，只要坚持下去，等这一场战事结束就好。
可她这一次没能去前线，她对这一次的战局形式没有直观的概念，从旁人口中得来的信息，终究存在偏差，只会让她不断生出这次情形十分不好的结论来。
若是她这般说了，定会让姑娘的心态发生变化。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秋玉考虑过送姑娘离开边城的可能性。
但她与姑娘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姑娘看上去柔软，实则十分坚韧。
若是知道这一次的形势不好，姑娘定不会离开，以她的性子，她是定要留下来与边城共进退的。
当然，她也是这般。
犹豫再三，秋玉将她心头盘桓了多日的想法说了出来：“姑娘，我想去前线。”
姜黎怔了一瞬，倏然想起秋玉也是有军职在身的！
“怪我。”
姜黎不由得自责起来，她满脸的懊恼：“我竟忘了姐姐也是个将军！是我耽误了姐姐，姐姐，你若是要去，那边去，只是千万保重自己。”
秋玉神色一松：“姑娘放心，我定会活着回来，我还要陪姑娘去千山万水看看呢。”
秋玉和姜黎都是说做就做的人。
在决定要去前线的当天晚上，秋玉就带着不多的行李去到了墙头，亮明了身份就离开了边城，去到了大军驻扎之地。
看到秋玉的瞬间，慕凌川面具下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
他忽然就想起半个多月前，城墙守兵说关内有两个女子孤身前来的消息，难不成就是秋玉？
那另一个人就是姜黎了？
想到这儿，慕凌川的呼吸不由乱了一瞬。
“身份将领，我有义务上阵杀敌。”
秋玉面色不改：“更何况姑娘也支持我来，难不成主子要赶我走？”
慕凌川心头一跳：姜黎果然来了。
她怎么会来边城？
是因为他在这儿吗？
慕凌川心中有千般万般的问题要问，可从嘴边出来的，就只有一句：“你来了，谁来护她的安全？”
“她？谁？姑娘么？”
秋玉明知故问，“姑娘需要我保护么？”
慕凌川心里一沉：裴钰也跟着一起来了？
就见秋玉撇着嘴道：“裴公子在暗中安排了好些人，姑娘肯定不会有事。更何况明面上还有曾婉芝的人护着姑娘，只要不出意外，姑娘是不会有事的。”
慕凌川的一颗心沉到了底。
秋玉压根没有看见，只问道：“如今战况如何？为何这么多天都没能打下来？伤亡更是一再的增加？究竟是对面太过强大凶悍，还是主子另有安排？”
“可若是另有安排，为何死伤还会一再的增加？主子可知道城内的气氛十分低迷？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定是要城破人亡了？”
一声声的质问砸了慕凌川的头上，让他勉强清醒过来。
“事情没有你们以为的那般糟糕。”
慕凌川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你随我过来。”
战事在前，他作为主将，不可总惦念着儿女私情。
正如秋玉所言，姜黎在城内，明有曾婉芝、暗有裴钰的人护着，她不会出事。
他更该做的，是将这一场战事更快的推进，尽快的结束这一场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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