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半天,林夕终于看清了,高高扬起的竟然是天子大纛,原来是阿斗来长安啦!
阿斗在,丞相肯定也在,可现在正是天子第一次在长安百姓们面前亮相,并不是她与丞相重逢的好时机。
那就先远远的看一眼丞相吧。
随着马蹄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响,林夕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急。
她与汉中的丞相分别不过一年多,但与现在的丞相,分别已经将近二十年了。
二十年啊,时空的错乱感让她感觉此刻有点不真实,恍如隔世。
文武百官的队伍从面前经过,意料之中的,里面没有丞相。林夕只瞄了一眼,便把目光集中在天子车驾中。果然,车驾上有两个身影并排而坐。
林夕欣慰一笑,丞相的侧颜依旧清俊儒雅,比她记忆中的模样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看来续命丹真的能让人白发变青丝。一身黑色朝服配庄严的进贤冠,一身气度,既内敛又不自觉的散发着威压,倒真有“权倾朝野”的样子,除了,他此刻略僵硬的姿势有点违和。
林夕噗嗤笑出声来,定是阿斗为了能让相父与他并坐入城接受子民朝拜,正使劲的扥着丞相呢。
这可是阿斗的高光时刻,是相父用命为他挣来的高光时刻,他当然要与相父共享之!
似乎感受到林夕的目光,诸葛亮偏头朝她看来,林夕赶紧低头矮身,掩去了身形。
等队伍全部入城,她也跟着围观的百姓们进城。上次进城后总共只在府衙和城墙上停留过,所以她看着长安的街道一片茫然,不认识路。
找路人询问了丞相府的所在,顺着指引一直往皇宫的方向走,直走到未央宫,才看见毗邻的丞相府。
左右看看,这传说中的章台街到了未央宫已经看不见黎庶和民宅了,她有心想要找个旮旯坐着等丞相回府也是困难。算了,直接进府等着吧。
走上高高的台阶,来到相府门前,侍卫拦阻,问她要拜帖或者诏令。
“额,请问诸葛伯松在府上么?”
“大胆,诸葛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说的么?”侍卫一脸正气的用刀比划了一下。
“那到底在还是不在啊?如果在,你现在就去通传,让他出来迎我,就说林将军到了。如果不在,你也最好领我去议事堂里,否则丞相定要你好看!”林夕也不高兴了,丞相府的侍卫怎么也这样蛮横?
林辅汉的气势再次回归,隐藏了很久的杀伐气陡然散开,侍卫缩了缩脖子,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你在这里等着!”说完转身就往府里跑。
等了能有一刻钟,府内传出急促的奔跑声,林夕回身,就见到诸葛乔正往大门跑来。
林夕迎上去,“伯松,慢点!”
诸葛乔来到林夕面前,大口喘着气,眼中全是惊喜。
“林辅汉,你回来啦!”
林夕笑着点头,“嗯,我回来了。”
诸葛乔眼圈一红,“太好了,太好了,自你走后,阿父没有一天真心笑过,我现在就进宫去叫阿父回来!”
林夕一把抓住他,“别呀,今天陛下才刚入长安,宫里肯定很多事情需要丞相安排,你别去叫他了,我就在府里等他。”
“好,好,快,随我回府,你的房子阿父早就收拾好了,一直给你留着呢!”
“什么?丞相在府中给我留了房子?”
“是,不过阿父倒是经常歇在你的房中,他说……”诸葛乔说到这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林辅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夕好奇的跟着诸葛乔走进了相府中的一进院子,就挨着议事堂,入眼是一个清雅的小花园,走过花径,打开房门,林夕的眼泪瞬间落下。
房中挂着好多幅画像,这绘画的技法,正是她为丞相画像时用的,用色彩铺陈骨骼肌肉,描绘光影明暗,而这画中人,都是她,抚琴的,写字的,穿着甲胄的,立于月下的。
再往里走,一个甲胄衣架,上面挂着的正是斜谷中报废的那套明光铠,虽伤痕累累却一尘不染,明显是被人细细保养的。丞相的章武剑就陈列在甲胄边,与之相依相靠。旁有一案,上面是一个锦盒。林夕打开一看,整整齐齐,码放的都是自己给丞相写的信件。从东吴的那封“幸不辱命,明日当归”,直到那封“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当然,还有那封诀别信,被他压在最底下。
看榻边还有张几案,上有笔墨,想来是丞相经常伏案处。一摞纸放在案上,林夕拿起翻看,墨色尚新,每一张上都写满了“夕儿”。
“这样的纸,阿父写了满满一箱子。”诸葛乔低下头,心疼阿父中。
“伯松,我离开了多久?”林夕哽咽难言,好半天才问了这句话。
“三年,林辅汉,这三年,阿父他,他苦得很。”诸葛乔的眼泪就没断过。
林夕惊讶转身,“什么?竟然有三年?为何长安攻下后三年才迁都?”
“因为攻下长安后,凉州彻底与曹魏断了联系,羌胡作乱,阿父在拿下函谷关后,就领兵去征讨凉州了。凉州太大了,一年方才平定,阿父在凉州训练骑兵,在汉中和关中、蜀中大面积试种新的庄稼,又建立了钢铁工坊,以及工艺部,造出了玻璃、水泥和肥皂。在魏国找到了马钧和邓艾,阿父又亲自考校邓艾,带在身边不时加以指导,马钧则与蒲元一起研究火器,现在已经成立了火器营。总之,零零总总各项事宜,一直耗费了两年多内政外交才最终平稳下来,这才将迁都提上日程。”
林夕这才想起来,自己临走前,一股脑的给丞相扔下了太多的东西。攻略凉州,将这些东西都研究明白,做出来,量产,仅仅耗费三年,丞相的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
可是让丞相苦等三年,非她本意啊,她以为最多一年,就能迁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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