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圆内方，一枚泛着铜绿的古钱币在课桌上立着旋转。
不算精致，历史沉淀感却极浓郁，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枚老物件。
不过如今的作假技术很发达，也说不准这是赝品还是真品。
教室内静谧异常，只有窗户边缘传来风吹树叶沙沙声响。
秦烟盯着课桌上古钱币看，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似陷入某种回忆中。
一枚山鬼花钱，护我万周全。
不戴金，不戴银，最近突然流行起了戴红色的山鬼花钱。
就凭那句‘护我万周全’，秦烟想买一枚。
他说:“那都是工艺品，老铜翻砂上朱砂，没什么用，路子不对瞎花钱，想要饰品不如去买金子。”
秦烟还以为没戏了，谁知他又拿出了这枚铜币给她。
问多少钱，他说赠送。
“秦烟。”
身侧有同学喊了两声，秦烟回神，目光从山鬼花钱收回，望向身旁的人。
关竹心扭扭捏捏的走到她座位旁坐下，犹豫片刻，才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小声问:“那个道士给你算了吗？”
秦烟想了下。
虽然周奉尧在微信上给她回‘算不了’，但线下还是和她说了。
“算了。”
关竹心闻言，心底忽地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望情绪。
还以为不会给算呢，没想到还是算了。
她轻抿唇角，笑容勉强:“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他把你删了吗？”
秦烟抬起眼皮，微愣。
关竹心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过于迫切以及唐突了，连忙掩嘴干咳两声，补救道:“那个.....我昨天还有点东西没问清楚，想着再问问他，然后发现他把我删了。”
“算了，我不应该来问你的，你应该也被他删了，没事，我再去试着加他一次......”
关竹心还在表示遗憾，秦烟从那遗憾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不对劲，遂拿出手机给周奉尧发了个消息过去。
【大师。】
成功发送，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
“没删。”
“......？”
关竹心脸色僵住，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大了些许，呆呆的看着秦烟发出去的那则消息，以及对方的秒回。
奉尧:【？】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秦烟不被删除拉黑？！！
关竹心死死咬牙，努力维持镇定，扯着唇角僵僵地笑了笑，耐人寻味的问:“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说他给你说‘算不了’吗，怎么后面又——”
话陡然止住，关竹心视线落在课桌上静躺着的那枚古铜币上，瞳孔一缩。
这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个你哪来的？”
秦烟指尖按压在额角，懒洋洋地回答:“道长送的。”
“送的？”
关竹心脑子有点乱，一股脑问了这其中延展出来的一干问题：“是这个道长吗？什么时候送你的？他为什么要送你？你和他见过了吗？”
“嗯。”秦烟敷衍应付。
“什么时候见的？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关竹心神经绷紧了些许，指尖蜷缩着，心底憋屈，不甘，甚至嫉妒，各种复杂情愫交织在一起。
忍不住去想要是她也去了，会不会这枚铜币就是她的了？
秦烟揉揉额角，看在同学的份上耐着性子解释:“那天回家的路上偶然遇见的，又不是约好的，我怎么带？”
“秦烟，说实话，你是故意不想带的吧？！”
关竹心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十分不满的质问。
秦烟放下手，无语看她，眉宇间染着几分疏远冷意：“我和你很熟吗？”
“我——”
关竹心张张嘴，半晌找不出反驳的话。
大学各玩各的，班上的人都认不全的大有人在。
两人确实并不太熟，仅限于同学，平日里遇见，打个招呼都嫌虚伪客套，只当没看见那种。
可是，关竹心总归是不服气。
秦烟没有理会她，将注意力放回课桌上那枚古钱币上。
一只手从前桌伸来，将那枚铜币捏在手里。
“给我看看真的假的。”
吴卓家里做点古玩生意，对这些最感兴趣，将其在手里玩转了圈，朝秦烟晃了晃，“不介意吧？”
虽然他嘴上说得客气，但行动上已经开始认真辨别。
关竹心本就心情不悦，这会儿更是忍不住冷嘲热讽：“一个随手送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拼夕夕九块九一大堆淘来的。”
“啧。”
吴卓挑了挑唇，不以为意：“现代工艺品做出来的太新了，这枚一看就有年代感，不是。”
“不是有人能刻意做假吗？拿去土里埋个一两年。”关竹心依旧不屑的嗤笑。
“我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这一枚真的不一样，是真的，开元盛世背山鬼花钱，这可和市面上那些工艺品不一样。”
吴卓将铜币递给秦烟，郑重道:“最起码价值六位数，别拿出来当一块钱的硬币转圈圈了，好好保管。”
六位数？
秦烟懵了。
那么贵重？！
关竹心脸上嘲弄的神情还未完全敛去，整个人顿在原处，仿佛石化了般，震惊得难以置信。
吴卓的话仿佛在耳边炸响，轰隆隆震得耳朵嗡鸣。
“你没看错吧？就那么一个小东西，价值六位数？”
这是在怀疑他？！
吴卓斜睨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古玩不就是这样的吗，你的质疑只会让你显得没有见识以外，并没有任何意义。”
就差把少见多怪四个字直接挂在脸上了。
“可......”
关竹心张张嘴，嗓子哑了一瞬。
“秦烟，你这铜币卖吗？”吴卓凑近，换了副面孔，笑眯眯的问。
秦烟抬手将他脑袋推了回去：“不卖。”
吴卓哦了声，倒是没再纠缠，只是有些惋惜的耸肩。
若是能卖给他，他一倒手也能赚个学费。
“听你说是别人送的，哪位道长人那么好，我也去讨一个，哪怕献上我的屁股。”
“......”
随手一送竟然就是价值六位数的东西。
关竹心攥紧拳头，垂在大腿双侧的手指泛白，心头久久难以安宁。
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人性就是这样。
原本就有些不平衡的情绪，因为吴卓这一番话，变得更为膨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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