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这个问题一出，直播间顿时鸦雀无声。
因为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所有人都对小镇上的那群白眼狼没有丁点好感。
而那只可怜的小狐狸却成了众人的意难平。
“玛德！人怎么可以坏成这样？这还守护个毛啊！不帮着疫鬼干它们就够仁至义尽的了！”
“附议！放那群疫鬼进来，把这帮忘恩负义的混蛋全祸祸死，替小狐狸报仇！”
一些激进的水友纷纷喊话道。
然而也有一部分水友持反对意见。
“虽然小狐狸很可怜，那些害死她的人也着实可恨，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小镇上那么多人，又不是全是凶手。”
“就是，有些人戾气别那么重好不好？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支持为小狐狸报仇，但前提是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这时，有大聪明提议道：“这个好办，把害死小狐狸的那些人留在小镇，其余人全部撤离，然后放疫鬼进来，完美！”
然而立马就被喷了。
“完美你个头啊！你想坑死山神小哥哥就直说，这事要是被天庭知道了，你觉得天庭能轻饶了他？”
“行了，都别哔哔了，顾医生不比你们专业？听听他怎么说吧！”
一提到顾渊，水友们顿时安静了。
纷纷期待他接下来会给出什么建议？
然而顾渊并没有直接回答白夜的问题，而是顺着这个话题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也曾有过类似的困扰，仙佛都喜欢将‘普度众生’挂在嘴边，可结果往往是善人不得善终，而恶人却自在逍遥。”
“于是便有人说好人成佛，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而恶人成佛，只需放下屠刀。如果坏人这么容易就能成佛成仙，那为什么还要当好人呢？”
“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劝人向善，就是从古至今最大的谎言！”
“而小狐狸的遭遇，似乎也更加印证了这个道理。”
“所以，你真正想问的不是那些害死小狐狸的人值不值得守护？而是秉持一颗善心修行这条路是否真的就是对的？是吗？”
顾渊看向对方，眼神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一切。
白夜道：“还请顾医生为我解惑！”
顾渊道：“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度人可以得道成仙，杀人同样可以得道成仙，乍一看，杀人自然要比度人容易得多。”
“但做任何事都会有代价，杀人需要付出代价，度人同样需要付出代价。如果说杀人的代价是道心种魔，自绝仙路。那么度人的代价就是他人因果，尽加我身。”
“小狐狸无疑是个好姑娘，可她却承受了太多自己无法承受的因果，因此才会落得一个如此凄惨的结局。”
白夜闻言自嘲一笑：“顾医生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劝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罢了，想想也是，我区区一个山神，哪来的本事反抗天规呢？”
“不过若是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于我而言，当不当这个山神又有什么分别呢？”
然而顾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振聋发聩。
“选择的权利从始至终都在你自己手上，只是你从来都不曾注意到而已。”
“天规也好，天道也好，都只会约束迷失者，而不是返航者。”
“迷失者……返航者……”白夜忍不住询问道：“何为迷失者？何为返航者？”
顾渊道：“凡人也好，仙佛也好，看不破这个世界的本质的都是‘迷失者’，能回归自我的则是‘返航者’。”
“世界的……本质？”白夜这下眉头皱得更深了：“顾医生莫非是想告诉我，这个世界其实是虚假的？”
“不！”顾渊摇了摇头道：“世界是真的，我们亦是真的，但我们对这个世界一切的认知都是假的。”
“回去吧，等你参透这句话，你想要的答案自然也就出来了。”
说完，他便不等对方反应，大手一挥，就将对方送回了辖区。
而水友们则是cpu都快冒烟了。
“来个高人给解释一下，顾医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请高人有什么用？来个‘返航者’给解释一下，谢谢！”
“我是开飞机的，天天返航，算‘返航者’吗？”
“所以，山神小哥哥今晚到底会不会护佑那个小镇？”
“不用问，明天看新闻就知道了……”
……
等白夜回过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棵梅树下。
视线所及之处，就是小狐狸的坟墓。
在遇到小狐狸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喜欢清静的，可现在未免又太过清静了。
他不喜欢。
白夜折下一枝梅花，将其插在了小狐狸的坟上。
他知道小狐狸一直都很想要，可是又一直舍不得下手。
距小狐狸之死，不过两日光景，可坟上已经种满了梅花。
直到此刻，白夜依然忘不了小狐狸最后的那个眼神。
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心中依然没有恨，只有人类曾给予她的微不足道的爱。
但白夜不是小狐狸。
他做不到像小狐狸一样，只有善，没有恶……
白夜在小狐狸的坟前一站就是数个时辰，他的耳边不断回放顾渊对他说的话。
“世界是真的，我们亦是真的，但我们对这个世界一切的认知都是假的。”
以及对方提出的“迷失者”与“返航者”理论。
他冥冥之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但关键时刻又总是抓不住。
白夜落魄一笑，一向有洁癖的他，此刻却是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小狐狸的坟前。
“我虽然总是说你笨，可你的悟性却远在我之上，如果你还在的话，想必一定能参破仙师大人的话吧？”
一阵轻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小狐狸在用这种形式回应他。
不知不觉间，白夜倚着小狐狸的墓碑睡着了……
“啪嗒——”
突然，像是有一滴泪落在了他的脸上，白夜瞬间惊醒。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什么也没摸到。
白夜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才发现，原来早已入夜。
距离子时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之后，那群疫鬼就会到来。
若是放任它们进入小镇，至少会有一半人会因此丧命。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白夜并不关心就是了。
毕竟，就连山神这个神位，在他看来，也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白夜只想知道，那位仙师大人为何会说，选择的权利从始至终都在他自己手上？
自己……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吗？
若是阻止疫鬼进入小镇，便是违背了本心。
若是遵从本心，斩仙台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好像无论怎么选，都不是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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