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荆点头,“就是他们。”
他记得清清楚楚。
一条长长的蜈蚣从黑袍下面爬出来,被谢云霆一枪截杀。
季殷退后两步,搓搓胳膊,面露古怪,“这么说,他们不是齐王派来的杀手?”
倒像是师叔祖口中的神王谷逆徒的手下。
可他们不是追求长生吗?怎么尽玩些毒虫。
谢云霆摇头,又挑开旁边一人的衣物,“不知道,但他们显然不是普通杀手。”
“今日怎么回事?”
谢云荆不清楚,谢云澜半途才出来。
众人只能齐齐看向季殷。
季殷挠头,看着散落一地的尸体,隐隐有些头大,“三五两句说不清,我先让人将尸体烧掉,咱们回城再说。”
她们直接去告诉父王,省得还要多说一遍。
谢云霆点头。
季殷带着众人和援军回城,留下祝锋清理战场。
曜亲王府。
不算太重的棺木被人抬进来,摆放在院子中央。
曜亲王妃闻声出来,看着这棺木,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稳重柔和的女子面容。
一别多年,先前师姐来参加她和王爷婚礼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转眼间,竟天人两隔。
她放缓步伐,来到院子中,手指抚上冰冷的棺木,忍不住落泪。
素翎不认识她,但能清晰感受到她周身的悲寥哀伤,嘴角微微耷拉下来。
很快,灵襄子和曜亲王一前一后进入王府。
“师叔!”中年男人陆迢和其武宗的弟子见到灵襄子,赶紧行礼问候。
素翎和另外隐宗的弟子也转头,面色恭谨的看向灵襄子,轻声问候。
“快别多礼,你们身上还有伤呢。”灵襄子轻叹,面色复杂。
曜亲王在人群中看到自家师兄,眼神微疑,大步来到他身旁,“陆师兄,怎么是你们护送师姐来月城的?”
他派去的人呢?
陆迢吸了口气,忍着身上的疼痛,沉声解释,“季师弟。
师姐一出事,素翎师侄就给我们报了信。
师姐信上所言,让我们务必将她的棺木带回月城,找到灵襄子师叔。”
“还有师姐的儿子。”
“祁芈,来,见过你师叔。”
神色悲愤的少年回过神,听话的来到曜亲王面前,躬身行礼,“师叔在上,受祁芈一拜!”
瞧见祁芈脸上的伤痕,曜亲王心头一颤,赶紧将他扶起来,“好孩子。
到师叔这儿,你就放心吧。”
他见祁芈身着丧服,风尘仆仆,满眼血丝,显然这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过。
可他脸上的伤……
曜亲王看向陆迢。
陆迢无奈,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小声解释,“齐王……和妖妃,陷害师姐,一怒之下,毁了祁芈的脸,断了他继承皇位的路。”
好得很。
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容不下。
曜亲王气不打一处来,握紧拳头,最后还是轻轻的落在祁芈肩头。
“没关系。
孩子,师叔会替你母后报仇的。”
祁芈抬头,咬紧后槽牙,微微摇头,“师叔。
我们出逃时,我让人将他灌醉困在殿中,放了一把火。
他应该活不了了。”
曜亲王一怔,略有些诧异,随即又感慨的抚摸少年刚到他胸口的脑袋,“好。
不愧是师姐的儿子。”
曜亲王又同其他隐宗的弟子打了声招呼。
他们是被灵襄子叫来月城帮忙的,跟曜亲王不熟,但知晓他的大名。
一番叙旧过后。
灵襄子来到棺木旁边,面色沉重,抚摸了一下黑色棺木。
这一摸,他察觉有些不对劲。
但还有外人和晚辈在,他没有显露分毫,只是在旁人不忍的眼光中,一而再的抚摸棺木,面露哀愁。
“巍澜,先将你师姐的棺木送到我府上,待我选出一个好地方,咱们再行下葬事宜。”
“好。”曜亲王眼色一深,连忙命亲兵过来,将棺木挪出去。
厅堂上,人满为患。
祝锋说着今日城外发生的事,季殷在旁补充。
药宗弟子正在给受伤的人包扎,带血的布条装了一箩筐,血腥味飘散出来,看得曜亲王皱眉。
“陆师兄,你没遇见我派去齐国的人吗?”
陆迢浑身是伤,但都没有命中要害,面色微微发白,“没有啊。
师弟,你派了人去齐国?”
“师姐出事时,我们就察觉不对,后来素翎师侄一报信。
我们就连夜将棺木抢了出来,离开了齐国。”
“不必多言。”
“陆迢,你们能安稳到月城已经很不错了。”灵襄子坐在上首,脸上笑容全无,安慰着说道。
“齐国现在情况如何?”
陆迢合上衣服,闷哼一声,“回师叔,情况尚可。
我们离开齐国边境时,还没有发现多少怪人。
杀手倒是挺多,可师姐已死,不知齐王为何还要派出杀手追杀我们。”
灵襄子摸摸胡须,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和崔家人,“你们是神王谷的人,尚有复仇之力,齐王害怕,不追杀你们追杀谁。”
“好险你们顺利脱身。”
“云荆小子,今日多亏了你啊。”
灵襄子眼热,恨不得立马就将他收进神王谷。
谢云荆腼腆一笑,摆摆手,“举手之劳。”
陆迢也朝谢云荆抱拳,眼神感激,“师叔,这位师弟可是我武宗新入门的弟子?”
“不是。”灵襄子摇头。
“不是?”陆迢微惊,赞叹的对谢云荆开口,“没想到啊,乱世出豪杰。
小兄弟年纪轻轻武功竟然这般出众,恐怕天下间已无对手。
不知小兄弟有兴趣加入我们神王谷吗?”
“不要。”谢云荆再次拒绝。
“我不加入神王谷,也可以帮你们。”
陆迢遗憾了两秒,“小兄弟,改日待我伤好,咱们俩过过招,领教领教你的棍法如何?”
今日在旁观战,此人棍法耍的炉火纯青,身为武宗弟子,他最喜欢和人比试。
谢云荆一笑,忙不迭点头。
“好啊。”
事情说的差不多,谢云霆带着家里人起身告退。
他知道,后面的事情不适合他们这些外人听。
谢铭倒是留下了。
出了王府,谢瑜看向谢云荆,眼神亮晶晶。
“四哥,你今天真厉害。”
如今不用爆炸符,他也可以轻松对付更厉害的傀儡了。
谢云荆嘴角一歪,一把将她抱起来,眉飞色舞,“这算什么。
还不是多亏了小瑜。”
不过强者的感觉真爽。
谢云霆却心事重重,一边走一边问,“云荆,你觉得今日的傀儡是不是要比遂城的厉害一些?”
谢云荆毫不犹豫点头,“身手更加敏捷了,而且力量也大了不少。
不过意识应该还是被人操控着。”
“月城……”谢云霆抬头望天,面色深沉。
“风雨欲来。”
希望娘他们找到龙脉所在,快些回来。
兄妹几人回了家。
宅子里安静异常,谢云霆他们出门时,让顾明舒和谢云祁回了空间。
甫一进屋,谢云澜就察觉屋中有股生人气息。
很淡。
有人来过又离开了。
就是不知道还在宅子里没有。
“大哥,二嫂,云荆。
有人来过咱们家。”
谢云澜一出声,柳萦萦几人就警惕起来。
可她们没有察觉陌生人的气息。
宅子很大,但一览无遗,能够藏人之处,谢云霆也很清楚。
他们在屋中搜寻一番,并没有发现闯入者。
最后还是谢云霆在墙角处发现了半个脚印。
应该是风沙时进来的,风沙后,脚印已经不明显,要不是因为墙角避风,估计也不会被察觉。
半个脚印不算大,来人身形应该很瘦,大概率是个女子。
“还好大嫂他们不在外面。”柳萦萦这时才往空间里丢了个石头,提醒他们自己回来了。
谢云霆揪着浓眉,“屋中什么都没少。
厨房的食物也没动,显然是冲人来的。”
月城也不是那么平静,现在食物短缺,盗贼出没也正常。
可没拿厨房里的食物就不正常了。
“冲我们来的?”柳萦萦咬着嘴角,微微沉思,“难不成是谢家人。”
谢云霆摇头,“来人很谨慎,屋中没有任何痕迹,功夫应该不错。
不是谢家人。”
他们当初住进来后,就让管家和厨娘回王府去了,后面一直自力更生。
府中没人帮忙盯着。
谢云祁面色有些疲倦的出现,眸光稍显黯淡,“大哥,萦萦。
城外出什么事儿了?”
“跟我们没关系。
是杀手追杀神王谷的人。”谢云霆回头,对他解释道,然后又触及他有些飘虚的身子。
“云祁,你做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赶紧上前扶住他。
谢云祁一笑,中气十足道,“大哥,我也没事。
用神笔会消耗精神力,就是看着困,其实一点影响都没有,睡一会儿就好了。”
睡醒起来,精神抖擞,耳清目明,更胜从前。
“悠着点啊。”谢云霆松了口气。
“宅子里来了贼,如果我和云荆不在府中,你们就都别现身。”
谢云祁讶异,“贼?偷食物的。”
他还说睡一觉就起来挖土豆。
空间里的土豆泛滥成灾,还好发现及时,否则妹妹的种植空间都要变成土豆空间了。
谢云霆摇头。
谢云澜突然道,“大哥,二哥。
这贼后面肯定还会来。
我们是不是得防备一下?”
礼尚往来嘛。
谢云霆拍拍他肩膀,不厚道一笑,“那就交给你了。”
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还好他们不是仇家。
吃过晚饭,一家子在空间里挖土豆消食。
谢瑜挥舞自己的小锄头,忙的不亦乐乎。
顾明舒因为要绣东西,双手需要保养,就拎着篮子在她们屁股后面捡土豆。
“娘他们也出去五六日了,还没消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们身边有高手,也不能进空间,多少有些令人担忧。
“龙脉不会安份待在一个地方。”谢云祁笑笑,随口一答,“只要娘能找到具体是哪座山,那就快了。”
顾明舒只能这么想。
她把一篮子土豆装好后,又看向跟她一起捡土豆的谢云澜,“云澜,我听铭儿说,神王谷的人也在研究解药。”
谢云澜知道这事,季殷给她说过。
只是神王谷那边一直没什么进展,加上药材稀缺,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如果解药研究出来,是不是这场灾难就算过去了?”
“哪有那么容易,大嫂。”柳萦萦歇了口气,靠着锄头,“灵襄子前辈不是说过,除非找到他们神王谷的那个长老,否则他还会生事儿的。”
顾明舒叹口气,三五两下就装满一篮子,“那这么说,此事就该神王谷去解决才对。”
毕竟事情是因他们而起。
谢云霆穿着短打,满头是汗,看起来颇有农夫气质,异常和谐,“阿舒。
你别看神王谷名气大,其实他们的人不多。
除了武宗一脉,其他七脉,能有三五十个弟子就算好的了。”
而且还被带走一半,剩下的一半死的死,伤的伤,想要恢复元气,也得很长一段时间。
顾明舒咋舌,这么少?
她还真以为神王谷弟子遍天下都是呢。
谢瑜在旁边听着,灵动的眼神闪了闪。
要不她加入神王谷,然后就能名正言顺的告诉他们,那叛徒所在何处。
早日把人找到,解决完,事情走向又会不一样了。
谢铭忙完诸多功课,哒哒哒的跑过来,“娘,我跟你一起捡土豆。”
屁股都给他坐疼了。
跟着师父学习,每日光是打坐都要一个多时辰。
可怜他还没二两肉的屁股啊。
顾明舒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篮子,“云荆,土豆差不多了,你先拿出去送了来。
不然一会儿睡觉该晚了。”
“好。”谢云荆把锄头一丢,去换了身黑衣服过来,拎起几筐土豆就出了空间。
散土豆童子现身。
柳萦萦捶捶背,望着蔓延出去老远的土豆藤,双眼放空,“这挖土豆比习武都难。”
“萦萦,累了就先歇歇,现在多的是时间。”谢云祁看着她懵傻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赶紧劝慰起来。
“我不累。”柳萦萦扬眉,婉拒他的提议。
她还能挖得动,就是腰酸。
一会儿得去溪里泡会儿。
夜间,阴云蔽月,寒鸦喑鸣。
哑奴点亮偏房的蜡烛,灵襄子和曜亲王站在棺材旁。
屋中无风,周遭隐约传来几声虫叫。
曜亲王上前,撬开棺木上的钉子,将棺材盖子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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