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已过半，月上中天。
远处的山峦在月色中若隐若现，白日里喧嚣的街道此刻陷入了沉睡，唯有月光在青石板路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
初拾晃了晃神，收回了游离的思绪。
“夜已深了，明日师兄还要赶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再等一等，也并非那么急。”慎远却是有些神色微变，下意识的侧身挡住了初拾的视线。
“慎远小友莫不是醉了？哎，那不是...”柳意苏原本打趣的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初拾看了看慎远，又看了看柳意苏，“你俩看着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没有！”
两人虽是异口同声，但初拾却是她有些疑狐的眯了眯眼，
“没有？我可不信！”
说罢，她侧身看向慎远的身后。
只见远处有一女子的身影，正从房内推门而出，而那身姿婀娜，莲步轻移的女子正是柳翩翩。
初拾莫名地呆愣了一瞬，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扇刚刚打开又合上的房门。
那不是余淮的房间吗？
她怎么会半夜自他的房中出来？
“这是...”
“许是谈论些旧事，忘了时辰，倒也不必多想。”慎远在一旁出声宽慰道。
“这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好事...”柳意苏的话音未落，抬眼瞧了瞧这草木妖的面色，只觉大事不太妙，当下便连忙改口：“咳咳，可这有时候嘛，眼见不一定为实，我这银杏蛾传音传讯可是一绝，要不咱们再听听？”
说罢，他抬手便只见一只细小的飞蛾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柳翩翩刚将房门带上，她抬手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可真是累死老娘了！”
那名为左涟的侍女，连忙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替她裹了上去。
“柳左使，夜深露重，您的衣衫单薄，还是要多穿些才好。”
“嗯，倒是有心了。”柳翩翩微微颔首，声音柔和了几分。
“尊主可真是失忆了？但我瞧着他对您倒是比从前更加好上了几分呢！”
左涟瞧着这左使似乎心情不错，便壮着胆子又开口道：“眼下尊主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日后若是想收回魔域，只怕还得借助罗刹族的势力，这时，若是您提出联姻，这尊主断然不会拒绝了。”
“联姻之事，我心中已有安排。”她裹了过身上的披风，“尊主适才刚歇下休息，今日也应累了。”
侍女不由地打趣道，“左使这侍奉尊主至这大半夜才出来，尊主他能不累吗？”
“左涟，莫要胡言！”柳翩翩言语虽是呵斥，但面上并未半分不悦。
她面带娇嗔，眼波流转，“尊主不喜人议论是非，一会你就在门外候着，我先回房休息了，若是尊主醒了，你再派人来唤我。”
“是！”
说罢，柳翩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只留下左涟和昏暗的廊道融入一体。
夜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屋檐上的初拾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涩。
她咬了咬嘴唇，指甲不自觉地嵌入掌心，那酸涩的感觉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
联姻？
侍奉？
初拾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这两个词，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余淮与柳翩翩相处的画面，那些画面如同针芒，刺痛着她的双眼。
不知是否受了那共生契约的影响，柳意苏心头也莫名有些难受了起来。
本是一番好意，可眼下反倒是坐实了这余淮另有新欢之事，
他不由地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初拾。
“我觉得吧，倒也不必伤怀。这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与其在这里黯然伤神，要不我看你…”
柳意苏话还未说完，便被初拾没好气地打断。
“谁黯然伤神了？！我才没有！”初拾的声音很闷，带着一丝倔强和掩饰。
柳意苏见状，只得连忙安抚这快要炸毛的草木妖。
“好好好，你没有，是我用词不当，用词不当！”
一旁的慎远早已看个明白，他笑笑，“要是心中不快，不妨明日问上一问。”
“直接去问？”
初拾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余淮虽然待她甚好。
几次救她，教她修炼，替她解围。
可他也从未表明对她过有别的心思，只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罢了。
况且，她仅仅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妖，仅能勉力自保，没有什么参天倒峡之力。
也不能像柳翩翩那样，凭借着过人的智慧和手段，替余淮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她又如何能与柳翩翩相比呢？
想到这里，初拾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问了，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上了几分自嘲。
“我觉得慎远小友说的十分在理，既是喜欢，那便去问个明白！你的心意如何，总得叫人知晓不是？这万一就算是被拒绝了，也无妨。”柳意苏往初拾跟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不是还有这慎远师兄吗，这要相貌有相貌，修行也不错，我瞧着也不必余淮差啊！”
“......”
初拾皮笑肉不笑的朝他扯了扯嘴角。
却见柳意苏一本正经开口：“我看也不必等到明日了，就现在去问！”
“啊？”
还未待初拾反应过来，柳意苏已飞身掠下屋檐。
“啊什么啊？我说姑奶奶，你心中难受，这契约也搞得我心绪不宁。”院中的柳意苏打晕了门外的侍女，仰头望着初拾：“你若是不去。那我可替你去了！”
“别别别，你发什么疯！”初拾连忙跃下。
柳意苏倚在门边，幽幽开口：“感情之事，最忌猜忌。很多时候，仅仅只是慢上一步，便叫人终身悔恨，你起码比我好，你喜欢的人与你只有一墙之隔，可我想说的，想问的却是很难再能问到了。”
初拾瞧着他面上却是难得的多了几分落寞，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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