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急促的车喇叭声,把发懵的贺志锵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开车的老婆正接连向自己招手。
贺志锵迅速开门上车。
刚关上车门,就急忙说道:
“赶紧走,赶紧走!”
“怎么了这是?”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让你赶紧开车走啊!”
“我……吃错药了吗?赶紧把安全带扣上,别又被交警给拦下来!”
贺志锵吓得不轻,立马迅速扣上安全带。
随后还紧张兮兮的,张望四周。
吕梁临走前,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贺志锵恍然大悟。
明白儿子之所以昨晚喝的酒,今天都能被半路拦下查出酒驾,完全是因为被故意针对。
而儿子什么级别?
京州城建集团一个小小科长而已。
哪儿用得着这么费劲的针对他?
所以贺志锵知道,对方摆明了是冲自己来的。
就如吕梁提醒的那样。
查酒驾将儿子拘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
所以……
贺志锵东张西望。
即便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车辆和行人。
却始终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而他如此作态,自然让妻子很是诧异。
“老贺你干嘛呢?找人吗?”
“我在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
“跟踪你?为什么?”
“你难道还没发现吗?有人要收拾咱们,咱儿子被查酒驾,只是一个开端……”
贺志锵迅速将自己和吕梁的推断说了一遍。
听完后,妻子自然也吓得够呛。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丈夫不接电话,还在路边一动不动傻愣着不动。
原以为只是儿子倒霉,喝多了没充分休息,碰巧遇到查酒驾了。
现在被点醒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这事根本就不是‘意外’。
将车拐了个弯,然后靠边停下。
妻子也忍不住好奇,探头探脑的张望四周。
从后方驶来的车辆、路过的行人……
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但他们经过车旁一路前行,却并没有任何异常。
如此这般过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停下来盯着他俩不动。
“好像没人跟踪咱们啊!”
“这可不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人家可以远远的躲在暗处呀!”
一听这话,妻子急了。
“那你说咋办?咱总不至于车都不要,走路回家吧?”
“车当然要!”
贺志锵顺口回了一句后,又忽然两眼瞪大。
“你……你居然开车!!”
“我的妈呀,你是气疯了,还是吓傻了?咱俩一起来给儿子送东西,因为只能一个人进去,你就让我在车里等,我看到你跟吕检察长出来……”
“行了行了!”
贺志锵打断妻子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妈的,平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今天才发现,家里有车也麻烦,尤其是进口车,太他妈惹眼了。”
“到底怎么了啊老贺?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
妻子急得够呛。
感觉要出大事,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贺志锵重重冷哼了一声。
“平时说你笨你还不信,现在什么形势,你都还没搞清楚是吧?”
“有人要收拾咱们,儿子被查酒驾只是小试牛刀,接下来肯定还会查咱们父子俩的房子车子存款,包括你。”
“你说就咱父子俩那点合法收入,除了日常开销,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怎么会买得起这三十多万的进口车?”
“明眼人一看,这不就有问题吗?平时没较真调查也就罢了,如今被针对了,肯定会被查个底朝天,查出咱家的钱有问题!”
妻子急赤白脸的说道:“有问题的多了去,又不是咱们一家!”
“大了不说,就说整个京州,哦不,就说你们单位,通过亲朋好友投资做生意揽工程赚钱的,难道还少吗?就连你们院长都照样搞钱吧?”
“只是他懂法律,也怕出事,所以还有点原则性,只跟不涉及司法公正、徇私枉法和黑恶犯罪的老板交往,但他一年收的好处和分红,少说也几百万吧?”
“要不然,就靠他们两口子那点工资奖金,能负担得起他儿子和女儿在国外留学吗?每人每年学费生活费都要好几万米元,而且据说还都买了车和房子,日子过得可潇洒了!”
贺志锵冷脸喝问道:“你听谁说的?”
妻子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我不是经常跟他老婆打麻将吗?她自己说漏嘴的,当时聊到退休后怎么过日子,她说儿女都不回国,他两口子也打算将来出国。”
“小文当时还问她,他俩出国后住哪儿,她顺口就说房子车子啥的早就安排好了,还说以后每年清明都会回来祭祖,反正如今坐飞机也方便……”
贺志锵冷哼讪笑。
自古财帛动人心!
世间有多少人,能不爱钱?
谁又不想吃得好、住得好,享受更富裕优质的生活?
尤其是看到那些老板商人,一个个吃喝玩乐、生活富足。
而手握实权的自己,却过得清廉寡淡。
别说大房子和私家车,就连下馆子,都不敢随便吃喝。
在这样的反差对比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忍住不动心?
有进步希望的,还容易忍耐得住,可是进步希望不大的呢?
别的单位不说。
就贺志锵自己所在的市中院。
尽管有些人极力掩饰,可是他也早就看出来了。
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的人,根本不止自己一人。
违法违纪收受贿赂,影响司法公正、做出不公平判决的,又岂会只有自己?
只是有的人做的比较隐蔽。
比如不在单位,而是私下会见案件当事人亲属,透露案情、介绍律师、出谋划策。
帮助当事人重罪轻罚,甚至无罪释放,当事人及其亲属,又岂能不知恩图报、重重酬谢?
类似于此的‘以权谋私’手段,贺志锵知道还有不少。
参加工作很多年,有些卷宗资料他看一眼,就能猜到有没有猫腻。
当然。
最常见的手法,当然是当秘密股东。
一分钱不出,就靠自己权力在某些企业当上了股东。
只需要在某些事上,发挥一下影响力,就能每年拿不少分红。
分红的形式还可以多种多样。
直接打银行账户里,或者大箱子装现金送家里,当然太蠢了。
他们自己就是从事法律工作的,岂会这么笨?
高端一点的,就如同院长那样。
子女都在国外,分红就给他们买车买房留学消费了。
钱都不经过他的手,自然是一清二白,经得起查验。
低端一点的,便是利用亲朋好友的名义买房买车存钱。
只要利益均沾,都有好日子过,耍赖卷款的概率也不大。
像贺志锵自己。
他有点信不过亲戚、同学、朋友之类的。
所以他早早就选择和妻子离婚。
但却是离婚不离家,还是一家人。
这样一来。
妻子没有一官半职,自然可以开公司做生意。
公司业绩斐然,年入千万,那也是妻子经营有道。
但实际上,她哪是什么经商天才?
全靠父子俩手中有权,才会生意兴隆。
这种简单好用的玩法,糊弄一下普通人还行。
但纪监部门要动真格,要严查到底,就别想糊弄过去。
因而贺志锵一直都很清楚。
不查,不是因为做的有多干净。
真要查,自作聪明的小把戏,根本不顶用。
“好了好了,你就别说其他人怎么贪、怎么坏了。”
“什么反贪不反贪的,那不过是搞权斗的借口而已。”
“贪不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权斗来势汹汹,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自保!”
贺志锵话音刚落,妻子就眉开眼笑的说道:
“你跟吕梁不是很熟吗?他……”
“你还提他?”
贺志锵扭头瞅了一眼拘留所的方向。
“他都是被收拾的对象,要不然他老婆会因为大街上骂人吐口水,而被拘留十五天、罚款两千块?”
“呃……这倒也是,不过他的级别已经不低了,他都要被收拾,这回的权斗来得未免也太狠了吧?”
“光明区分局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搞事,说明背后至少也有市里的支持,甚至是省里的。”
“那咋办?总不能跑吧?咱们儿子还有十多天才拘留放出来啊!”
“跑?往哪儿跑?你现在转移资产、办理签证,来得及吗?”
“那咋办?不跑要被查,跑也跑不掉,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贺志锵拿出香烟,点着抽上。
抽了好几口烟后,才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现在咱们先不讨论,怎么自保和逃跑的问题。”
“咱们要想解决问题,就要先弄清楚,问题的根源在哪儿。”
妻子蹙眉道:“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就是福林老餐馆的那个案子,小错重罚搞得天怒人怨,如今遭报应了。”
“这我知道,但我必须弄清楚,到底是谁在借题发挥,要利用这起事件打击收拾咱们这帮人,连吕梁这种自视清高的都挨整了。”
说到这儿,贺志锵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
“你想找谁打听?”
“当然是祁同伟啊!”
贺志锵解释道:“虽然他老岳父梁群峰书纪已经病逝了,可大量的人脉根基还在,所以祁同伟的消息一定特别灵通。”
“而且去年他一个老乡包工程出了事,打官司打到我这儿,我帮过他的忙,事后没收一分钱,他也该还我一个人情吧?”
说话间,贺志锵打通了电话。
“喂同伟,是我老贺啊,你在京州吗?嗯?调吕州去了?那岂不是挺好?吕州市高育良书纪,可是你的恩师,有他支持你,你工作起来肯定得心应手……”
好一顿绕圈子闲聊,贺志锵才慢慢提到了京州的这场风暴。
但他却并没有说,自己儿子挨收拾了。
只是用闲聊的语气,打听是谁搞这么大的动静,弄得人心惶惶。
但贺志锵做梦也想不到,搞出大动静的人,赫然是赵瑞龙。
而且此时此刻。
祁同伟就在吕州市委大院高育良的家里。
搞出大动静的赵瑞龙,正和高育良聊天。
聪明的祁同伟,当然不会立马回答贺志锵。
“这事儿我大概听说了,不过到底是谁在搞事,我还不是很清楚,回头我打听一下,再给你回电话,你看行吧?”
“嗯,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歪,老贺你清正廉明,一向公平公正,再大的风暴,也不可能影响到你,好,回聊。”
挂断电话,祁同伟快步回到餐桌。
高育良放下酒杯,笑呵呵的瞥了一眼祁同伟。
“又有人找你打听吗?”
祁同伟看了一眼赵瑞龙,有些无奈的苦笑道:
“是啊,京州市中院民三庭的贺志锵,他问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弄得人心惶惶。”
高育良冷然一笑。
“什么人心惶惶?明明是做贼心虚!”
“他要是洁身自好,没有一点儿问题,就用不着害怕。”
“害怕肯定是有问题,像他这种人,早该主动自首了,居然还好意思打听。”
祁同伟连连点头,缓缓坐下来。
而坐在对面的赵瑞龙,语气淡然的笑道:
“他这么担心受怕,恐怕贪了不少啊!”
“不过你不应该拖着,而是直接告诉他,掀起风暴的是我爸,是汉东省委!”
“咱们汉东省要搞好高质量经济,就必须下大力气净化营商环境,改变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作风。”
“这场风暴只是一道开胃菜,接下来省里还会正式出台改进工作作风的八条规定,谁要是还顶风作案、怀揣侥幸心理,那就找死!”
祁同伟再次点头。
在这张餐桌上,面对高育良和赵瑞龙,他哪敢说半个不字?
况且贺志锵他们那些人是死是活,又跟自己有多大关系?
拿起香烟,赶紧给赵瑞龙和高育良先后递上一支。
默默旁听,两人继续聊吕州即将开工一系列重大工程。
尤其是明天,燕沪高铁一期工程开工典礼,就会在京州正式举办。
届时整个工程的所有标段,都会一起动工。
由于全线基本都是平原,没有崇山峻岭需要挖隧道。
所以预计的三年工期,估计多标段多单位同时开工,两年就能建成。
一旦高铁建成通车,吕州西接京州,东抵天海。
又有大飞机配套项目落地。
吕州经济真是想不起飞都难。
如此大好形势之下,颇有政治眼光的恩师高育良,又岂能不早作谋划?
祁同伟早就听出来,高老师已经不满足在吕州任职。
他想尽快进步!
只要能当上京州市长,何愁不能扶摇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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