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言见状,连忙躬身解释道:“陛下息怒,微臣之意乃是……何不将魏无疾与这名信使一并投入刑部死牢……”
此刻,刑部尚书何松之,身为庾进的心腹重臣,其手中的权力犹如庾进延伸的臂膀。魏无疾一旦落入何松之掌心,无异于直接踏进了庾进的死亡陷阱,生存无望。
庾进此刻方如梦初醒,心中暗叹:老夫终于明了,那信使原是萧瑾言麾下暗桩,萧瑾言此举,意在护佑其潜伏的利剑……这萧瑾言,倒是慈悲心肠过了头,岂不知一枚暗桩价值几何?斩草除根,干净利落,岂不省事?如今倒好,还要多费一番周章,借由何松之刑部之手,悄然除去魏无疾……
刘坤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地指向张长信,对萧瑾言缓缓言道:“爱卿所言极是中肯。既如此,便即刻下令,将魏无疾与此等宵小之徒一并押入死牢,交付刑部,务必严加拷问,查明真相!”
话音未落,只见两名身形魁梧、气势汹汹的带刀侍卫自殿外疾步闯入,他们铁手如钳,牢牢擒住张长信的双臂,不容分说地将他拽出大殿之外。
张长信绝望的呼救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陛下开恩,饶臣一命啊——”
然而,他的哀号伴随着踉跄的身影,逐渐被厚重的殿门隔绝,直至完全消散在空旷的宫宇之间。萧瑾言见状,连忙转身,神色复杂,似乎内心五味杂陈。
翌日,刑部大牢。
在那幽暗潮湿的地牢深处,偶尔有缕缕阴冷的寒风,狡黠地穿过墙缝,带来一丝丝不应属于这地下的寒意。空气中,一股混合着酸腐与糜烂的血腥气息顽固地徘徊,刺激着每一寸感官,令人不由自主地泛起阵阵恶心。
魏无疾,这位昔日的风云人物,如今却形如槁木,发丝凌乱,衣衫破旧不堪,仿佛被命运之手随意丢弃在牢门之前。他的眼神空洞而复杂,愤怒、失落与不甘交织其中,如同被暴风雨肆虐过的海面,波涛汹涌却无处宣泄。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些不堪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每一幕都清晰得让人心痛。
就在前一日,天际尚无任何风雨欲来的预兆,庾进却已悄然布下天罗地网,率领军士如铁桶般围住了魏无疾的府邸。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魏无疾的全家老小,无一遗漏地卷入了这黑暗的深渊,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魏无疾的心中,除了无尽的惊愕,更多的是对命运无常的愤怒与不甘,他的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崩塌瓦解。
魏无疾心中了然,此番变故定是庾进在背后搞的鬼。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暗中筹谋,欲除庾进这个国之蠹虫,早已触了庾进的霉头。庾进心怀怨怼,定会跑到刘坤面前搬弄是非,甚至编造罪名加以陷害。
然而,魏无疾万没想到的是,庾进竟有如此能耐,竟能说动刘坤,直接下令将他拘捕。他暗自揣度,庾进究竟在背后使了何种诡计,竟能如此轻易地搬动这座大山……
于是,魏无疾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懊悔,悔恨自己一时的盲目自信,竟如此轻忽了对手的狡猾与实力。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权势以及与刘坤多年深厚的交情,扳倒庾进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却不料非但未能除贼,反倒被贼所伤,落得个自身难保的下场。
此刻,魏无疾心中唯一的寄托,便是刘坤只是一时心智迷乱,被庾进的甜言蜜语与诡计多端所蒙蔽,才做下了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之事。他暗自期盼,待到风波过后,刘坤终能如梦初醒,辨明忠奸,知晓谁才是真心相待之人……
然而,魏无疾依旧怀揣着一丝不灭的乐观,视这重重困境中的一线生机为苍天恩赐。虽身陷牢笼,自由尽失,但他暗自庆幸,性命犹存,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在他心中,只要自己一日不死,便总有东山再起之时。待到刘坤那迟钝的脑筋渐渐拨开迷雾,清醒过来,他便能策划一场惊天逆转,于绝境中发起反击,不仅扭转乾坤,更要亲手斩断庾进的野心之路……
只可惜,世事无常,事态的急转直下犹如寒风中的残烛,迅速而无情地熄灭了魏无疾心头的希望之火。这份乐观,终是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显得如此盲目而徒劳。
在魏无疾这位风云人物的世界里,不幸仿佛自带沉重的墨色,不容丝毫亮色的渗透,更无“万幸”之谈。不论是狡猾如狐的庾进,还是智计无双的萧瑾言,他们步步紧逼,绝不给刘坤片刻喘息,更勿论为魏无疾铺设一条重返巅峰的小径。
正当魏无疾深陷懊悔的泥沼,无法自拔之时,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自牢房之外悄然响起,如同暗夜中的低语,打破了周遭的死寂。
魏无疾心中一动,连忙抬眼望去,目光穿越铁栏的缝隙,试图捕捉那脚步声背后的身影。然而,映入眼帘的既非刘坤那焦虑的面容,亦非庾进阴鸷的眼神,而是萧瑾言,他的到来,如同一缕不期而遇的风,携带着未知的变数……
萧瑾言,身着一袭锦袍,衣袂飘飘,手中紧握一壶陈年佳酿,其上雕龙刻凤,显得尊贵不凡。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身旁两名身着铁甲、英姿飒爽的侍卫说道:“你们两个,速去门口严加把守,没有我的亲自吩咐,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放进半步!”
那两名侍卫闻言,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身形一闪,瞬间移至牢房尽头那扇沉重的铁门前,严阵以待。随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牢房内的氛围骤然变得压抑而紧张,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此刻,牢房内仅余萧瑾言与魏无疾两人。
魏无疾此刻却衣衫褴褛,镣铐加身,坐在一张破败不堪的木桌旁,眼神中既有不甘也有无奈。他望着萧瑾言一步步走近,心中不禁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祥预感,那双深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戒备与惊恐。
“萧瑾言,你这是何意?”魏无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难不成,你真的要在这暗无天日之地,用一壶酒终结我的性命?”
萧瑾言不语,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决绝也有释然。他缓缓走到魏无疾对面,席地而坐,动作优雅而从容。他将手中那壶珍贵的佳酿轻轻放在桌上,两只精致的玉杯紧随其后,排列得整整齐齐,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烛火映照下,萧瑾言的面容显得异常坚毅,他缓缓开口,道:“魏无疾,你我曾是挚友,亦是劲敌。今日,非为恩怨,只为过往。这壶酒,权当是对过往岁月的祭奠。”
言罢,萧瑾言缓缓斟满两杯酒,一杯推向魏无疾,一杯自己执起。
牢房内,烛火摇曳,两人的身影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未知的紧张气氛。
萧瑾言轻轻执起桌上古朴的酒壶,其釉色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动作悠然,缓缓地将那清冽的酒液注入面前并排摆放的两只玉杯中,直至酒液满而不溢,每一滴都恰到好处。
他的声音穿透了室内凝重的气氛:“秦国公多虑了,此酒纯净如初雪,无毒无垢。瑾言此行,非为其他,只是想与公促膝长谈,毕竟,在这纷扰的世事中,能遇到如您这般智勇双全的对手,实乃瑾言之幸。”
言罢,萧瑾言毫不犹豫地端起其中一杯酒,眼神坚定。他轻轻仰首,酒液如丝般滑过喉间,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魏无疾此刻面容冷峻,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愤怒。他怒视着萧瑾言,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萧瑾言,你竟与那奸佞之徒庾进狼狈为奸,设计陷害老夫,如今还妄言老夫是你的对手?真是可笑至极!”
萧瑾言轻轻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兵不厌诈,此乃兵家常事。战场之上,胜负往往取决于一念之间,手段不过是达成目的的途径罢了。魏公智谋过人,想必对此深有体会。至于配与不配,历史自会评判,而在我心中,能与您这样的对手交锋,即便手段不那么光明正大,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魏无疾闻言,身形微微一震,他似乎从萧瑾言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一种超越胜负,近乎哲学的思考。
他凝视着萧瑾言,眼中复杂的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老夫真是未曾料到,萧瑾言你,自诩清高孤傲,竟也会与庾进这等野心勃勃之人同流合污。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啊……”
魏无疾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他不再赘言,猛地探出手去,一把抓起桌上那只雕花玉盏。魏无疾毫不迟疑,一仰脖子,那杯酒便如涓涓细流滑入喉间,一滴不剩,尽显其豪迈不羁之态。
就在这时,萧瑾言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萧瑾言与庾进之间,不过是棋逢对手,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我们之间从无沆瀣一气之嫌。至于你,魏无疾,口口声声质问他人,你自己又何曾是个忠肝义胆之人?”
魏无疾闻言,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反驳道:“我不是忠良?哼,那你萧瑾言便是忠良了?这世间忠奸善恶,岂是你一言可定!”
萧瑾言的目光骤然凌厉,仿佛能穿透人心底的阴霾:“我要做的,是推翻这腐朽的暴政,亲手诛杀那昏庸无道的君王,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而你,魏无疾,却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你说,这世间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忠良?”
魏无疾闻言,面色微变,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冷冷地盯着萧瑾言,仿佛要将对方的心思看个透彻:“萧瑾言,老夫早已料到你有不臣之心,今日既然挑明了,那便直说了吧,你究竟想拥立何人为新帝?”
萧瑾言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说道:“襄阳王刘桓,他才是能够引领我大魏走向兴盛的真龙天子!”
“什么?!”魏无疾闻言,不禁失声惊呼,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萧瑾言竟会选择拥立那位素来低调、鲜少露面的襄阳王。
萧瑾言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魏无疾,您或许不知,我萧瑾言所扶持的,乃是先帝正统血脉,襄阳王刘桓。”
魏无疾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脸上沟壑纵横,满是岁月的沧桑与权谋的痕迹。
“刘桓?哼,那个被圣上以莫须有之罪贬为庶民,囚禁于猪圈之中的落魄皇子?真是笑话,没想到他竟成了你口中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萧瑾言轻轻摇头,目光深邃。
“魏无疾,实不相瞒,自先帝驾崩之日起,我便在心中默默选定了襄阳王作为新朝的希望。而今,我之所以利用庾进这颗棋子,步步为营,皆是为了清除您这位横亘在前路上的巨石。”
魏无疾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萧瑾言,老夫问你,你既已心有所属,选定襄阳王为新君,为何还要处心积虑,设计陷害老夫?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为国家呕心沥血,何曾有半点对不起皇室,对不起这天下苍生?”
萧瑾言缓缓踱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决绝:“魏无疾,你的智谋,犹如百万雄师,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您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如同那深入骨髓的毒刺,不拔不足以安身立命。只有彻底铲除您这位眼中钉,肉中刺,我萧瑾言才能安心筹划,引领襄阳王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重振朝纲,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魏无疾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决绝:“萧瑾言,你果然要谋反?”
萧瑾言的目光穿透昏暗,如炬般坚定,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这不叫谋反,魏无疾,这叫‘匡扶社稷’。历史的长河中,总有那么一些人,甘愿背负骂名,只为那心中不灭的正义与理想。我萧瑾言,便是其中之一。”
魏无疾闻言,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抹痛心疾首:“谋反就是谋反!逆贼就是逆贼!无论你说得如何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你们背叛皇权、图谋不轨的事实。你们以为,凭借区区几万兵马,就能撼动这大好河山?真是痴人说梦!你们注定要失败,注定要遗臭万年,成为后世口中的笑柄!”
萧瑾言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绝:“说起谋反,说起逆贼,你可曾真正审视过这宫墙之内的真相?刘坤,那个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杀兄夺位,篡改了本该属于太子的皇位,他才是那个真正的逆贼!而我们,包括襄阳王殿下,不过是想顺应天命,遵照先帝遗训,讨伐刘坤这个弑兄篡位的暴君,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说到此处,萧瑾言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仿佛能点燃周围每一寸空气:“魏无疾,你我同为朝臣,曾共饮御酒,共赏春花秋月。今日我虽站在了你的对立面,但我的心中,依然希望你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为了那曾经辉煌一时的帝国,不再沉沦于黑暗与腐败之中。历史,会给予我们最公正的评判。”
魏无疾言及弑兄篡位之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他反问:“弑兄篡位,又何错之有?昔日太子,昏聩无能,岂是撑起大宋江山的料?反观当今皇上,英明果敢,智勇双全,由他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古往今来,成就非凡大事之人,何曾拘泥于琐碎细节?”
古往今来,凡成就非凡大事者,又有几人拘泥于区区小节?遥想春秋之时,齐桓公不也曾兄弟阋墙,终成一代霸主?还有那吴王阖闾,亦是如此,手刃兄长,却也能雄图大展,励精图治,开创出一番显赫霸业。
如此看来,那所谓的“杀兄夺位”,不过是成王败寇的注脚罢了,真正的关键在于,能否以铁腕与智慧,引领这片江山走向辉煌。
萧瑾言闻言,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不屑:“刘坤杀兄篡位,竟还妄想给自己披上正义的外衣?哼,就凭他那副整日沉迷于花天酒地、只懂追逐红颜的浪荡模样,也配与齐桓公、吴王阖闾这等雄才大略的君主相提并论?简直是荒谬至极,风马牛不相及之事!魏无疾,你竟也开口赞颂刘坤为英明神武?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怎有颜面将此等荒谬之语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魏无疾却坚持己见,正色道:“在下所言非虚,陛下确是英明神武之人。”
萧瑾言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紧握双拳,声音低沉而有力:“像刘坤这样,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惜手足相残,秽乱宫闱,以卑劣手段登上皇位的无耻之徒,他有何颜面,有何资格,自称为大宋的皇帝?刘坤……他不过是一具披着华丽龙袍的行尸走肉,内心比深渊还要漆黑,比寒冬还要冷酷,他根本就是个不配坐在龙椅上的肮脏存在!他的灵魂,比那最卑贱的爬虫还要低劣,他,就是一坨玷污了大宋清誉的臭狗屎!”
“萧瑾言,你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贼!竟敢对圣上出言不逊,辱骂天威?”魏无疾此刻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对萧瑾言的愤怒。
“魏无疾,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小人!你自诩为忠臣,却盲目跟从一个连人性都已丧失的暴君。刘坤是人渣,是臭狗屎,是混账王八蛋,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卑劣!我萧瑾言今日就是骂他了,又怎样?!而你,魏无疾,你更是无可救药,你就像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满心满眼都是对权力的渴望,早已失去了作为人最基本的良知与判断。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这块顽石,碎尸万段,以正乾坤!”
魏无疾气得脸色惨白如纸,双手颤抖不已,手指几乎要戳到萧瑾言的鼻子上,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而嘶哑:“逆贼……反了、反了!”
萧瑾言面不改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目光如炬,直视着魏无疾:“魏无疾,我问你,刘坤在位期间,他都干了些什么勾当,你难道真的不知情吗?你自称饱读圣贤之书,满腹经纶,却为何对刘坤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他荒淫无度,横征暴敛,残害忠良,百姓苦不堪言,朝堂之上更是乌烟瘴气,这等卑鄙无耻之徒,你居然还死心塌地地跟随他,辅佐他,简直是执迷不悟,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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