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
沈玥是主动出来的，她看出来萧挺、燕绝和黄、方两位将军要密谈，她这个“侍卫”待在里面不合适，便跟在其他人身后走出来。
但她也没有离开太远，只站在帐篷门外三米的位置，与值守的士兵一起，等着燕绝出来。
大雪还在下，雪片又厚又密，放眼望去一片茫茫，没有雨伞遮挡，站在雪中的人没一会儿便落了一层雪。
沈玥有些后悔没有把伞带出来，她脸上的易容是经过加固的，不容易蹭花，但如果雪水在脸上融化，还是有可能浸透脂粉，露出破绽。
沈玥打算找个地方避一避雪，但她一走出来就看到等在门外的人，眉头忍不住抽了下。
“岳侍卫。”裴玄温和的叫了一声。
沈玥看到他就头疼，不得不停住脚步，板着脸问：“裴将军有事找我？”
裴玄也不掩饰，“我只是有些不解，萧元帅怎么会突然做出分兵的决定？你一直跟在九殿下身边，可曾知道缘由？”
沈玥知道原因，却觉得裴玄莫名其妙，他凭什么觉得她会告诉他？
“我只负责保护殿下安危，旁的事情一概不知。”
她冷淡道：“裴将军问错人了。”
“是吗？我以为岳侍卫和九殿下一直寸步不离，殿下商议事情时，也不会特意避开你。”裴玄笑道，“毕竟，九殿下身边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
燕绝身边其实有不少伺候的人，除了宣明帝指派来的刘承恩，还有为数不少的随从，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但燕绝谁都没有放在身边，无论是马车赶路还是夜间扎营，始终只有“岳深”紧跟在侧，原本贴身伺候的刘承恩反而退到了二线。
裴玄并不知道刘承恩是宣明帝派来盯着燕绝的，他和军中其他人一样，都以为刘承恩是宣明帝不放心九皇子的身体，单纯派来伺候，而九皇子真正信任的心腹是“岳深”，日常起居大小事都被“他”包办了，连玄甲军都听从“岳深”的指令，严防死守。
以至于外人很难靠近九皇子。
裴玄也是如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三番两次想从“岳深”这里打听消息。
但他不知道，沈玥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心里早就烦死他了。
要不是不能撕破脸，沈玥都想让他滚远点，一天试探两三回，是个人都烦了。
这话沈玥也没接。
但裴玄站在帐篷前不肯走，沈玥怕他听到帐篷里的对话，只能留下盯着他。
两个人就跟傻子一样，顶着漫天大雪站在空地上，任由雪花落了一头，你不走我也不走。
裴玄想探问原因，但沈玥的嘴很紧，也十分冷淡寡言，他没有立场直接逼问，只能换着话题跟沈玥“闲聊”，企图从侧面打听消息。
一会儿问沈玥的来历，一会儿问她平时喜欢做什么，一会儿又故作好奇她和九皇子怎么认识的……
说实话，沈玥跟他成亲都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
但不管裴玄怎么说，她始终保持着自己“冷漠寡言”的人设，能用一个字回答就不说两个字。
来自哪里？京城。
平时喜欢做什么？没有喜好。
怎么认识的？殿下赏识。
简直是话题终结者。
裴玄就是再厚的脸皮，面对这样无法延续的回答，也渐渐说不下去了。
他脸上笑容都僵了，本就锐利的眉眼闪过一丝阴沉的怒意，抿起了薄唇。
沈玥反而心情变好了。
她知道裴玄不是好脾气的人，要不是想打探燕绝的情报，他不会如此“和颜悦色”地跟一个侍卫套近乎，偏偏这个侍卫还不给他面子，说一句怼一句。
不窝火才怪了。
裴玄的语气终于冷下来，“我是哪里得罪过岳侍卫吗？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沈玥说：“裴将军想多了。”
“我倒不觉得我想多。”裴玄意味不明地道，“我自认和岳侍卫无冤无仇，但岳侍卫对我的态度却比旁人疏远许多，若非出自本意，难道是九殿下对我有误会？”
无冤无仇？不，他们仇怨大了去了。
沈玥反问道：“我只是一个侍卫，身份低微，担心得罪裴将军才不愿多言，裴将军怎么会因此想到殿下头上？”
这难道不是在以己度人吗？
裴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说：“岳侍卫是九殿下身边的心腹，看在殿下的面子上，谁敢说你身份低微？得罪人更是无从谈起了，真要说的话，反倒是我怕得罪了岳侍卫。”
他薄唇略带讥诮地一勾，在她这屡屡碰壁的怒火，压抑不住地泄出了一丝。
“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沈玥抬眸看着他，削瘦的脸上没有任何怒意，仿佛被骂作是燕绝养的狗，并不能动摇她的情绪。
她冷淡而平静地说：“那裴将军可得小心了，别被‘狗’咬断了喉咙。”
一线杀机从她眼底骤闪而过。
裴玄感觉寒意直窜后背，久在沙场的危机直觉令他下意识绷紧肌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本能地握住了腰间剑柄。
“……”
大片雪花纷纷落下，飘落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不到一米的距离，仿佛楚河汉界一般，将两人划分的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里只有簌簌落下的雪声，无形的杀机撞在一起。
只有裴玄自己知道，他后背冷汗都渗出来了，衣衫紧贴在绷紧的脊背上。
面前的“岳深”仍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削瘦的脸上没有表情，双眼凝冰，声音嘶哑，说：“裴将军怎么了？”
冷透的目光落到他握住剑柄的手上，“岳深”忽然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讽刺。
“一句玩笑话而已，裴将军不会就被激怒，想杀我吧？”
不！是“岳深”想杀他！
裴玄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刚刚一定动了杀心，只是压下去了而已。
他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放松僵硬的手指，慢慢松开剑柄，死死盯着“岳深”的眼底闪过冰冷和戾气。
就在这时，身后的帐篷忽然被掀起，燕绝淡漠的声音传出来，“谁想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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